（一七七六年至一八四九年 一至十七岁）
第一章 「至於我和我的家」 戴先生的曾祖父母
戴德生的曾祖戴雅各，少年时住在英国北部的约克郡。他天性潇洒活泼，最爱歌舞。虽名为基督徒，实则虚有其表，亳无属灵生命。他看热心的循道会教徒，如同怪人一般，不愿和他们来往。
一七七六年二月一日是他和强生氏以利沙伯小姐结婚的佳日。他清早起来，到田里去收取禾捆，忽然想到约书亚廿四章十五节的：「至于我和我的家，我们必定事奉耶和华。」他素来不愿想宗教的问题，尤其是在结婚佳日，哪有工夫去想他？但是他已被这句话抓住，欲罢不能。他想了又想，这句话在他的脑中旋转不已。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新娘等得心焦，而他竟把结婚人事完全忘记了。他一个人跪在麦藁上，面对面的和神交涉。「至于我」三个字发山了新的亮光，涵着新的意义。他深深的觉得他不能不对这位看不见的活神负责。神永久无穷的爱和性同烈火的公义，以前他漠不关心，现在却变成严重无比。当这时候，他和圣灵相争。结果他投降了，他被耶稣的大爱征服，换一句话说，他得救了。他刚从上面得到的新生命坚决的说：「我们必须事奉主！」忽然戴雅各像从梦中惊醒，日已晌午了。来宾不见新郎，极其惊讶，哪知戴氏正向礼拜堂直奔，两英里好象千里。他跑到的时候，已是一位新造的人了。
结婚仪式很简单，牧师也没有说什么劝勉的话，最后新郎新妇走入圣衣室签名，戴雅各与强生小姐遂成为夫妇。
百余年后发现了一本牛犊皮封面的签字簿，内有戴雅各所签的名。薄中其他的签字都模糊不清，惟独这一个名字清楚得很，笔迹和他曾孙的字几乎完全一样。不但字体相同，性情品格也很相似。例如志向的纯一，爱主的热忱，事主的忠贞，以及对于所抱宗旨的坚定不移，都很相似。三代之後，德性依然，诚可称为丰富的遗传。
戴氏生性刚直豪爽，当仁不让，凡有关大原则的，绝不妥协。婚礼既毕，立将早晨的经过告诉新娘，并声明他已献身事主，今天虽是结婚喜日，决不跳舞，也不作其他不正当的娱乐。新娘听见大惊说：「难道我今天嫁给一个循道会的教友么？」心中泱泱不乐。虽然知道她的丈夫没有错处，却不愿和他同心事主，致受邻人的耻笑。但是不久之後，受丈夫的感动而归主，欣然事奉主，和他同心宣扬福音，颇受当地恶者的逼迫。她的丈夫更是屡次被人欺压，用石头和粪土打伤他，有时将他倒拖在污泥中。被人救出之後，他又毅然出去传道。有一次当他从会场回家的时候，途中遇到两个人，他们假装亲热，一人和他说话，一人将污泥和碎玻璃擦入他的眼睛，意在使他终身盲目。戴氏痛极，状至可怜。幸亏他的老板白克德路经出事之地，急施拯救，凶手逃去。白氏认出其一人，力劝戴氏起诉，戴氏不同意，说：「不，不，神会对付他们的。」白氏不以为然，自动代为起诉。被告起誓说：「我若作此恶事，愿神使我终身瞎眼。」不久之後，他果然瞎了双眼，出门由小狗领路，邻人都看见。另一凶手事後潦倒一生，做事都不顺利。又有一日，戴氏布道刚完，听众大受感动。有一妇人用锅底力擦戴氏所穿新大衣的背面，戴氏转向那妇人，含笑说：「假使你这样做觉得开心，可以再擦前面。」妇人大感羞惭而去。
一七八六年六月三十日，八十三岁老布道家卫斯理到戴雅各所住的巴因斯力传道。会毕在戴氏家中住过一晚。宾主促膝论道，喜乐满心。次晨宾主尽欢而别。
第二章 恩及子孙 戴先生的祖父母 (一七八六年至一八二四年)
戴雅各在一七九五年去世。长子戴约翰年十七岁，虽然年青，已学成纺织技能，略可供养母亲及弟妹。他工作勤谨，对人忠实，因此，生意渐渐发达起来。那时约克郡有一位监狱官，名叫施惠廉，他是一位言行一致，性情极好的基督徒。据说他是卫斯理布道团同工中资格最老的一个，对于卫斯理公会贡献极多。他的女儿马利亚，仪容秀美，举止大方，内心热忱，外表镇定，对人忠实，事主虔敬。约翰也有他的优点：才干过人，长于音乐，愉快活泼，笑容可掬；真是一对天生良配。二人一见倾心，两家父母也极赞成，遂即定婚。一七九九年五月，在诸圣堂行结婚礼。
戴约翰得了贤内助之后，生意更加兴旺，事主益发热心。夫妇各领圣经班。约翰的歌声嘹亮，大受学生欢迎。後来学生日益增多，人家决定办一主日学。报名入学的竟有六百人之多。邻近儿童受过圣教，品行迥异往日，邻居大加赞扬。从前反对办主日学的多自动捐款，赞助工作，教会因而兴旺，信徙日益增多。从前戴雅各所盖的礼拜堂太小了，于是兴工改造会堂，终于一八一○年圣诞节後举行献堂典礼。那时老戴雅各之孙尚未满四岁，年龄虽小，却记得十分清楚。多年以後，仍是欢喜提到当日的盛会，说时犹觉历历在目，心向往之。这小雅各便是戴德生的父亲，有兄弟姐妹七人。他本想学医，因为经济不足，改学化学，并当七年学徒。他思想锐敏，不怕辛苦，作事井井有条，习以为常。最爱博览书籍，更爱研读圣经，神学，牧师讲道集及名人传记等书。他曾发明速记法，供自己之用。雅各对于音乐，颇具天才。身材虽不甚高，体力却很健壮，行动也极迅速。平日面有喜色，态度和蔼可亲。
戴家人口渐渐增多，生意也很发达，于是决定另建一住宅。落成之後，迁入新屋。对门有一位赫德生牧师，住在一座宽敞住宅。赫牧师天性幽默，有美术天才，作事忠勇负责，事神敬虔热心，有子女七人。长女阿美丽雅，秀外慧中，声音绝美，待人诚恳，作事彻底，富有同情心，人有苦处，莫不因基督的缘故体贴入微。因此家人邻居，都敬爱她。不到十六岁，就出门担任家庭教师，帮助弟妹的教育费。其克己待人，可见一斑。少年雅各与阿美丽雅虽是邻居，但因各自出门任事，见面机会很少。偶逢节期，各自回家，方得握手言欢。由普通友谊，进入恋爱，终于订婚。两家父母极端赞成，且用爱心和祷告，使这婚姻分别为圣。
第三章 凭信心奉献长子 戴先生的父母及生日
订婚的时候，雅各十七岁，阿美丽雅十六岁。二人欢聚数日，各回原处服务去了。雅各得此淑女之後，更加努力工作，又蒙主赐福，营业成绩极好。他的老板看他非常可靠，决定请他担任别处一分店主任。他在那里服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真理，就是：「但凭祷告和苦干，凡事依靠基督耶稣，就没有一件事作不成的。」以後的生意果然十分发达，真是「凡他所作的，尽都顺利。」（诗篇第一篇第三节）
虽然他在这时候很忙，可是好学的心反而日增。凡对于神的话能够增加他的亮光的书都很爱读，而最爱读的，莫过于圣经。他欢喜将一切的心得告诉别人。那时临近的村庄，多为传这人所忽略，没有机会听道。戴氏每逢礼拜日，必到这些村落去传福音，对乡人讲神奇妙的大爱。听而觉悟蒙福的，不在少数。教会当局看他大有能力，就举他作巴因斯力教区的区布道员（他的祖父就是这区的第一个布道员）。这时他才十九岁。
实习已毕，便回到巴因斯力老家去。他的父亲先拨若干金钱给他做资本，于是他便在本城最繁荣的街上租一店面，开始营业。他的姐妹中的一个替他料理家事，使他可以专心营业，并得在礼拜日自由传道。无论营业或传道，他必恳切祷告，结果两样都大大成功。地方人士公认为他是一位殷实的商人与有力的布道家。经过数年的努力奋斗，他将所借的钱还他的父亲，自己既有一座好的住宅，收入也很充裕，就决意请求结婚。是时，赫德生已迁往巴登。终於一八三一年四月五日在圣马利亚礼拜堂举行结婚礼。
这时戴约翰老先生还住在巴因斯力。阿美丽雅随他的丈夫回家来见亲友，备受公婆的喜爱，邻人的称赞，和教会弟兄姐妹的欢迎。他们都爱她亲切自然的风度，爱人忘己的精神。虽然她很聪明可爱，却无丝毫炫耀自己的倾向。她那美妙的声音，已足令人倾倒，可是她对于出风头的事，不但不爱，而且很怕。不过她喜欢和人交谊，爱见别人受夸奖，自己不多说话。别人说话时，她嫣然静听，所以人都欢喜和她往来。在她的新家庭里，她的优点显然可见，因为在自己的家里，她的美德不能掩盖。她的丈夫坐在壁炉前烤火时，谅必想到箴言十八章二十二节：「得着贤妻的，是得着好处，也是蒙了耶和华的恩惠。」她料理家事绝不苟且，事无大小，必做到完善，这是她的特性。除了料理家务及领女生圣经班之外，她也帮助丈夫传道。每次预备讲道文稿，夫妻一同祷告，共同研究。最使她满意的，就是看她的丈夫在营业上道德之高尚竟超过她所期望的。
她的丈夫是化学界特出的人才，而且信誉卓著。与人交财，丝毫不苟。欠人的钱，到期必还，绝不迟延。他常说：「我若迟还所欠的钱，便是骗取人家应得的利息。数目虽小，道理是一样的。」顾客的钱，他一厘也不多取；别人欠他，他尽可通融。他从不因讨债而提起诉讼。相反的，穷人还他钱，他往往不收。「好了，约翰，」他大声说，「我们把这笔帐送上天堂，就在那里算罢。」他对人很和气仁慈，对于遭难的穷人及外乡人更是如此。外国人或旅客找他，他都殷殷款待，如有付不起药费的，必对他们说「再来，再夹！下次把乐瓶带来，我很乐意再送给你药。」然而他是一位精明的商人，营业很发达。因为他善于理财，作事谨慎，问题虽小，不敢大意。当地人士看见他善于理财，就公推他作建筑会的经理。在那会一连服务二十二年，所有帐目必算至小数的第四乃至第五位，由此可见，他对于公款的慎重了。他把公款看作神圣的托付，必须十分谨慎，忠实经理。但是对于神，他更力求尽最大的精忠，因为他确知神的忠信是没有限量的。他很单纯的接受圣经的话，深信若用经验来证明，天下没有一本书比圣经更实际的。这一点信仰，他的妻子完全和他相同。
有一天他手里拿着一木圣经，对他的妻子说到两段很感动他的圣经章节，就是出埃及记第十三章第二节及民数记第三章第四十一节，大意如下：「凡头生的，都是我的。」「他们定要属我。」「都分别为圣归我。」他们正对着腹中的喜，恳切的谈了很久。他们心中没有留下一件好的不给主。不是怎样可以少给，乃是怎样可以多给。这时候主要求收回他所赐的上好恩物么？如果小孩真正属主，父母和这小孩的关系岂不更加密切么？这一对爱主的父母，得到主的邀请——不是邀请，乃是命令——把他们的至宝奉献给他，那是他们最欢迎的事啊！况且主神圣的应许，是何等的宝贝：「他是我的。」不是一时，乃是永远是我的。他们跪下来，不说一句话，切切实实的完成他们对神应尽的义务。他们的奉献虽然不用什么仪式，却是切实的，忠诚的执行了。这位母亲後来回忆这件事，曾这样写：「我们跪下来，庄严的作此奉献，并求圣灵丰丰富富的施行感化，叫我们的头生子，自那时候真正归给耶和华。」而主也实在答应他们的呼求，并赐给他们充足的信心，可以切实相信他们的奉献已蒙悦纳了。从此以後，他们最宝贝的生命，不再属于他们，乃是属于爱心比他们更大的主。
春天又来了，她用柔和妩媚的手抚摩约克郡的小山与幽谷。五月二十一日，这位多蒙代祷的婴孩出世了；命为雅各（James 纪念曾祖及父）赫德生（Hudson 纪念母亲）。到了中国以後，称戴氏德生，以符中国人的习惯。
第四章 幼年的家庭 一至七岁
戴德生幼时感觉灵敏，聪明可爱，但是身体非常软弱，父母为此担忧，因为一面要煅炼他，预备将来对神负起使命，一面又怕他忍受不了。可是虽有种种困难，还是不能放松，因为知道幼时若不加以训练，所受的害将来无法补救。好在这对贤明的父母知道从哪里去得力量蒙恩惠。他们不是正在和神同工，造就这小孩来做主的圣工么？如果他们缺少智慧去应付这重要的工作，神能不照他的应许厚赐他们能力和智慧么？
小孩在慎重教养之下，渐渐长大起来。父母在快乐平安的时候，从来不忘记小孩将来的使命。他们自己的德性，也因教导小孩而进步。希奇得很，戴德生所记得的事，最早的就是作礼拜。如果他特别安静，就必在礼拜完毕的时候被抱到祖父的怀里去受他的夸奖，然後再被抱到家里，坐在祖父的膝上烤火或饮食。因此，他最早的印象就是，守本分必得奖赏。还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早，就是他最後一次看见祖父的时候，祖父僵卧在床上，他觉得希奇。大人对他说：「祖父找耶稣去了。」他没有惧伯，只觉得希奇，祖父冷冰冰的不动，这时候他才二岁半。还有其他不平常的回忆，一个就是坐在父亲膝上学希伯来文字母，另一个是第一次写小说，那时他约四岁。後来他的子女问他：「写的什么，是不是仙人故事？」他答：「不是，是叙述一件严重的事，就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行为非常不好，也不肯悔改归主，而快要死了，得救希望很少。我只写一章，字写得很大，很费力气，篇幅不长。」
到了五岁的时候，已添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三个小孩一天到晚忙得很。礼拜天「晚会」，哥哥讲道，弟弟恭恭敬敬的听。父亲的椅子是讲台，药店後面的房间便是礼拜堂。听见曾祖父戴雅各在大布道家卫斯理的时候所作的事，和看见父亲的榜样，鼓起了德生对于传道的兴趣。四五岁的时候，听人讲到外国人不信耶稣，人民如何黑暗，大受感动，常对人说：「我长大成人的时候，一定要到中国去传道。」同时他祷告说：「主耶稣啊！求你帮助我作你的好兄弟，到非洲，中国去做你辛苦的工作。」
不久以後，德生的大弟弟惠廉死了，使他伤心得很。小弟弟提阿多也相继离世归主。两个妹妹都长大成人。大妹阿美丽雅，年龄和他相近，成为他的心腹。他眼见祖父和两个弟弟与世本别，使他自小就体会到不能看见的真理，而促进他深思好学的天性。可是他也喜爱儿童的游戏与大自然，并富有同情心与观察力，巧於窥探大自然的秘密。有时入树林游玩而带回凤尾草，或野花，必煞费苦心，尽力培养。飞禽走兽及昆虫的生活和习惯，也必细心研究不遗馀力。凡是有生命能生长的东西，都能迷住他的心。年龄愈大，兴趣也愈高。
在他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镇上开了一个特别有趣的赛会。会场上有大马戏，音乐，及旋转的木雕车马，怪兽，供儿童骑乘。德生所最欢喜的就是各种用防腐剂保存的鸟兽，和它们天然巢穴的模型。德生带一「辨士」（约合美金二分钱），兴高采烈，阔步走入游戏场。按照戴家的规矩，小孩必须做工，方才可以得钱。工作的性质，按照年龄的大小而定。很小的时候，不能做工，就叫他安静坐下，不许乱动。如能遵命静坐，就给他工钱。赚到四个小铜钱，就可以换一个「辨士」。德生在这时候，只赚得一辨士」，就把所有的钱财拿去看热闹。他走入游戏场，找到他所要到的场所，但见场的四周都围起来，不能进去。门口站着一个大汉，态度可疑，神气逼人。德生大着胆，取出那「辨士」，要求入场。「不行，」大汉很不客气的说，「入场费二『辨士』。」「我只有一个『辨士』，」他回答说，「如果你肯让我进去，我就把这一个『辨士』给你。」说时有点胆怯。看们的说：「那可不行！」小孩还不灰心，和他力争，终无效力。乃含泪跑回家去，放声大哭，俨如心将破碎。母亲抱着他，柔声说：「我儿，那人只是尽他的责任，并无恶意。每人必须出二『辨士』，方可进去看那些可爱的鸟兽。你近来很乖，我赏你一『辨士』，你再去，那个人一定很欢喜让你进去看。」母亲这样补救，使他快乐极了。到了七十崴以后，还是欢喜提到这段故事。
关于他母亲温柔贤惠的教训，他曾提到以下几段事：有一次他的母亲忙于招待客人，忘记给德生东西吃。他忍耐等着。后来肚子饿得利害，就拿一只空盘去讨一点盐。一个客人问他说：「你要盐作什么？」他回答说：「因为要预备预备，等一下母亲会给我东西吃。」又有一次，他等了很久，没有得到东西吃，就乘宾主不说话的时候，问说：「妈妈，你想小孩吃苹果馅饼好不好？」他向来不敢巧避家里的规矩，一部分是因为知道那是行不通的，也是因为怕使他的母亲心里难过。可是有一次，他也想规避取巧。德生最喜欢看书。有一个冬天，他正读一本最有趣味的书，他很想把它快快读完，可是冬天夜长昼短，又有许多的事不能不做，睡眠且有一定时候，不准迟延。上床的时候，母亲将被把他盖好之后，把灯拿走，无法看书。左思右想，无计可施，而故事越读越有味，最后他想出一个办法：他知道家里有许多尚未点完的蜡烛头，母亲都放在一定的地方，他想这许多蜡烛头拿了几个，母亲也不会知道的。起头他觉得偷蜡烛不对，后来良心所发的柔声，因一再被抵挡．不再控告了，他就决定照计划行。当这时候，恰巧有一位客人来拜访他的父母，他想机会巳来到了，就将蜡烛头装满他最大的衣袋，提早来对客人及父母说：「明天会。」这位客人很喜欢小孩，就把他抱起坐在膝上，问他爱听故事否？德生平时最爱听故事，但是今晚不然，他生恐坐在火炉边，蜡烛融化。因此，力言他睡的时候已到了，应当上床去睡。他的母亲止住他说：「时候还早，今晚可以特别优待你，让你多听一点故事。」他更形局促不安，非常焦急。他想蜡烛一定融化了，他知道已在融化了。假使母亲嗅出羊脂味儿怎么办呢？如果融化的蜡滴在地毡上，不是糟了吗？故事刚告一段落，他就力请告退，并强调说：「时候已过，应当睡觉了。」父母觉得希奇，客人亦感扫兴，但是故事还是继续讲下去。最后他被释放了，他跑进卧室，母亲也跟上来，看见他哭得凄惨，衣袋中蜡烛都融化了。他将经过的情形据实通盘托出。母亲非常难过，更使他永远不能忘记，而从此得到宝贵的教训，终身不胜感谢，自不待言
他的母亲常常和他在一起，看顾教导他，不断的对他发出光和爱。她的感化力非常之大，子女服从她已成为第二天性。她静默寡言，而接物待人，灵巧婉转。说话行事，态度安娴，而效力弘大。她暗示一句，比他人反覆叮咛更有效力。比如她说：「亲爱的孩子们，吃午餐的时候快到了。」小孩立刻知道必须洗手，梳头，快到餐厅去等候父亲。家里的陈设，清洁整齐，一丝不乱，物无大小，都有一定位置。小孩年龄虽小，也必须整洁。作事必须按部就班，有始有终。做好一件，才准开始做第二件。该做的当天就做，不许等到明天。玩耍的时候，更不许烦扰别人。母亲教小孩，完全以身作则。她自已的东西绝对整洁，从来没有见过例外。小孩的手脸衣服必须时时乾净，衣袋褴褛不整绝不能容。平日在家，必须将指甲修剪，将手脸洗净，将衣服刷好，将皮鞋擦光。这样做，目的不是求人的好评，乃是在培养好习惯与自尊心。父母不在的时候，也要认真读书做事，不可阳奉阴违，当面讨好。下午她做针线，兼课子女读书，生字及难记之名，必须熟习牢记，不许胡混过去。德生日後做事勤慎精细，不辞劳苦，都是幼时从母亲学成的。
德生的父亲戴雅各，虽然威严可畏，有点性急，可是他影响德生的品格非常之大。他确是一位笃信教导的家长。他认为迁就小孩的好恶，叫他开心，绝非正道。必须教练他们怎样尽一生的责任，成一世之事功。他有无上的责任感，也是最有信心的——不是空谈的信心，乃是切实有为的信心。光使儿女快乐，健康，乃至顺服，不能满足他的标准，必使他们时时尽责，作完每日的工作，习惯成自然，变为第二天性，来日做个绝对可靠的国民，才能使他满意。他以身作则，培养子女守时间的习惯。他常说：「假使你使五个人等你一分钟，岂不白白牺牲了五分钟，无法挽回吗？倘若每日三餐叫人等候，一年之内，要荒废多少时候呢？又如每日穿衣解衣，若多耽搁时间，该做的事，慢慢下手，就是耗费光阴。」他常对小孩说：「穿衣要快，国民每天最少要穿一次衣；如果每次慢几分钟，一生合算起来，必有惊人之数。目前有什么工作，立刻就做，拖延无益，只叫工作更觉烦难。」
还有一个格言叫他的子女遵守的，就是「试看能不能减去一点享受」。就如少吃一点好东西，少穿一件好衣服。这个教训，目的在训练儿女节制和自治的能力。不久以後，父亲解释说：「许多的时候，你们不能不对自己说叫『不』，可是对于你最喜欢的东西说个『不』字是不容易的啊！所以要趁早练习，越早开始练习，越能养成坚定的习惯。」小孩若做不到标准，父亲并不责备他们；如能做到，就奖励他们。母亲在晚上，早预备好一些奖品——几粒杏仁或葡萄乾，一只红柑或几个额外的香吻。
小孩必须努力工作，才可以赚到一个「辨士」，所以很知道钱的价值，因此从来不想自己买糖果饼乾来吃。每个小孩有一个瓦瓶收钱，积到十个「辨士」，父亲就加一个「辨士」，而兑一个明亮夺目的「先令」给他。这种「交易」是小孩切切盼望的，也很有效的教他们对於用钱的谨慎，事虽微小，似不足道，却能养成良好的习惯，树立坚强的品格。
对於小孩的属灵生命，父亲尤其注意。每日早餐晚茶之後，必做家庭礼拜，全家大小必须参加。读经之後，父亲用最切实简易的话加以说明，叫小孩也能知能行。他必将全部的话依次讲给小孩听，一点也不漏掉。礼拜日虽然很忙，也必亲自领导子女读经，详加解释。
每日父亲必在一定时候，恳切为子女祷告，并教小孩做祷告。从作婴孩的时候，每天所遇到的事，不论大小，都要带到神的宝座前。他以为生身的父母，因为疼爱子女，就没有一件关系子女的事看为太小不足注意。天父的爱既比父母的爱更大，就没有一件事他不注意的了。小孩若有什么要感谢父母，或请他们帮忙的，决不等到晚上。对于天父也当这样，所以孩子从小就学习不断的祷告。阿美丽雅妹妹，三岁的时候，就很自然很恭敬的祷告说：「主啊！求你把我的顽皮性除去，给我一个新的心。」有一个时期，每天父亲必带德生和阿美丽雅到他的房里作祷告。三人跪在床边，父亲双手抱着子女，把他的心事，一一吐露在神的面前。小孩有了这种经验，是终生所忘不了的。他不能把许多钱财给子女，但他能够，也确已实行，将他的赤诚坚固的信仰种在儿女的心中，并教他们尊重神的话。圣经要从头到尾笃信不疑。「神不能说谎，」他强调的说：「神不会领你走错路，他不会误事，不会失败！」
等到小孩较大，能够明白的时候，他说明每日读圣经和祷告的必要，正如身体必须日日饮食运动一样。忽略了这一件事，便是忽略了人生最大的需要。他常常力言这一件事的重要，并在家里布置适当的环境，叫每一个人都可以用半个小时单独亲近神。结果连小孩也发觉了快乐的秘诀。每日早餐之前及黄昏的时候，都走入自己的房间去读经祷告。他们也实在需要这样做，也渐渐觉得非这样做，无法在一日之内做一个快乐的好小孩。但是他们是从好榜样学会的，不是从话语得着的。
德生身体孱弱，不能上学，但是他从父母所学的，远超过学校所能教的。他的父亲常和爱主的朋友谈到国外布道的事，尤其注意中国的需要。他对於外国可怕的需要以及教会泠淡的态度甚为焦虑。想到中国有四万万人民，而传福音的寥寥无几，他感叹说：「我们为甚麽不派传道人到中国去？这样多的民众，精明强干博学的民族该成为我们当注意的目标啊！」德生在此时，即立志要来中国传道。後来全家屡读巴彼得的书「中国」，兴趣更为浓厚。德生来华传道之志益坚，父母因他身体软弱，负不起出国传道的重担颇感忧虑，望其自动放弃。
关於家教还有一点，戴雅各十分注意的，就是服从。他说：「放任小孩随自己的意思而不服从长辈，不但是对神不忠，而且是对小孩不仁不义，叫他完全误会到片刻不能脱离关系之天父的品性。家长必须训练子女迅速诚实的服从生身的父母，然後他们才会同样顺服神的旨意。」他并指示小孩，真正顺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运用最大的能力——信心、爱心、忍耐和克己——才行。除非从小学起，将来必长成刚愎自用，恣情任性的野人，哪能服从天父的旨意呢？他深恐小孩过于放纵情欲，因此管理往往过严。小孩有时心中不服，母亲便从旁说：「亲爱的，他是你的父亲，不可出一言。圣经说：『当孝敬你的父亲。』」
但是德生的父母教导子女虽严，全出乎至爱，所以也常常让小孩享受正当的娱乐。礼拜六下午必领他们到野外游行，或让他们自己到树林里去采野花，捉蝴蝶，观察昆虫飞鸟。但是绝对不准虐待下等动物，有违必罚。父亲常说：「你种了因，必自食其果；若故意使生物受苦，後来自己也必受苦，因为神是无所不知的神。」就是花草，若无正当理由，也不准小孩剪拔。一年二次的赛会以及耶稣圣诞，更是快乐的日子。但是最快乐的时日，却不在节期，乃是在礼拜天。这一天，母亲必为小孩的喜乐而用心。最好的玩具、图画、衣帽、都在这一天拿出来，并用她美好的声音和小孩一同唱歌，讲圣经的故事给他们听。下午必有好水果吃。母亲嫣然含笑，态度安逸，也是大家快乐的一个大因素。是的，世上最近天堂的莫过於这个家庭，因为堂上的母亲有神的爱，大量浇灌在他们的心中。
注：「关系我本身与神准许我做的事，我欠我所敬爱的父母一笔说不尽的恩债。他们已进入永久的休息，但是他们行事为人的感化力永远不会消灭！」
——戴德生
第五章 基督作成的工 十一至十七岁
幼年期已过，戴德生进入属灵的重大关头。表面上他像一个无忧无虑，聪明活泼的青年，内心却在经过一个试探的时期。他离开了爱主的家庭，进入危险的世界，在紧张的生活中开始了独立自由的思想与行动。在没有学会信靠一位比自己更高更有力量的主之前，他感觉到困难重重，满途荆棘。他的困难从十一岁入学的时候开始。在学校里他失去属灵的空气，又没有工夫每日单独与主亲近。他的母亲看出他事主的热忱渐渐冷淡，失去神的平安与幼时的快乐，信心也没有了。他感觉到神不再与他同在，世界已变为苦海，大异往日了。他的母亲深为忧虑，迫切代祷，但是仍然不能恢复他所失去与神同在的感觉。
这种属灵上的风雨飘摇计有六年之久。他想做一个真实的基督徒，却是不能。虽然天天努力挣扎，还是无济於事，终归失败，几乎完全绝望。他从实际经验中证明主耶稣的话，「离了我，你们就不能做什么。」他觉得郁闷痛苦，不知如何是好。一八四四年的夏天，他跟几位朋友到里德肆去赴夏令会。会中有一位讲员，名胡理达，他讲道的时候，引起下面一段故事。在塔斯曼尼亚有一个已宣判死刑的囚犯，名叫嘎田纳。他起初不肯认罪，等了许久才认出来。他说，在犯死罪之前，很清楚的感觉到神的同在与圣灵的呼吁。当他走上瀑布山的时候，背後有声音恳切对他说：「嘎田纳，将你的心献给我。」他回头一看，不见一人。声音又来说：「我儿，将你的心献给我。」他想，说话的一定是创造他的主，人的声音，决没有那样伟大的感动力。他该怎么办呢？他想了很久，心中很不平安。他不欢迎这呼召。在这个时候，他不愿意作一个基督徒，因为恐怕要推翻他的计划，失掉他成功的机会。无论如何，必须先赚钱，等到後来比较方便的时候，再考虑作基督徙。他想：「神很慈悲，他一定肯给我机会。」所以他故意抵挡圣灵，上山去了。
那天晚上，他看见他的同伴坐在火炉边，算他多年所积蓄的钱，一共七英镑。忽然他的心被贪财的恶念抓住，无法摆脱。良心的约束，都被这恶念粉碎了。惟一的念头，就是「我非得到这金钱不可！」但是怎样得着它呢？可怕的暗示跟上来了：「死人不能漏出秘密。」那就是暗杀了！然而他一点也不害怕，更无怜悯的心。几小时以前，他曾被吸引向着神，向着快乐，向着天堂。现在竟不顾一切，专心向着罪恶了。他等了三天三夜，机会终于来到。他的手被信他为好友者的血染红。胡理达讲完了，戴德生大受感动。回巴因斯力老家之後，心很不安，然而他还是喜行自己的意思。在不顺服神的生活中，他常觉得内心有声音说：「将你心献给我。」但是过了二年的学校生活，还是依然故我，没有改变。
他已十三岁了。因为学校改组，使他不能满意，就在父亲的药店里学生意。一面学生意，一面读书。在那时，他的心清楚归向主。他曾看到一张福音单张，内有一篇故事，讲到一个低能的人，名叫约瑟，他只能抓住一点简单的真理，天天说了又说：「是的，约瑟是个罪魁，但是耶稣降世为要拯救罪人，这话既是可信的……他岂不救约瑟吗？」戴德生读这单张时候，他对于单纯信仰恍然大悟，承认自己是个罪人，而诚心归向神。此後他每日忙於功课和药店的工作，也恢复幼时所学祷告读经的习惯。
但是这次属灵的进步虽然是实在的，却是时冷时热，忽得忽失。後夹回顾，不敢绝对信为真的得救，因为他尚经不起世界的引诱，而重新陷入不信与爱世界的罪中。在十五岁时，他得到一个机会。进入一家银行。行中人员都爱慕荣华富贵，鄙视宗教信仰。戴德生染着这种风气，随波逐流，又退步了。他自己的信中说：「我清楚记得，那时候我很爱钱财，骏马，华屋，一心注意世界的快乐，羡慕和同事出去打猎。後来因眼病，不得不离开这银行，这真是神的慈悲啊！」在另一信里他又说：「我当时把物质估计很高，忽略个人的祷告，厌烦教会的义务。从神的恩典中坠落了。但是神无穷的慈悲使我的眼睛害病，叫我不得不丢弃银行职业。」
回家之後，表面虽然不错。内心还是充满不信与反叛。他曾这样写：「我常靠自己昀努力，试作一个基督徒。但是这自然是要失败的。因此我开始想，恐怕我不能得救，既然如此，就不如饱享世间的福气罢！因为死后就没有什么可希望的了。这时候，我去找不信神的人，欣然接受他们的世俗思想，心中窃喜或可免去我父母所讲恶人必不能幸免的灭亡。」这种情形，使父母担忧，自己内心的挣扎，更不必说了。母亲看见这种情形，益加可怜他，温柔对他，迫切为他祷告。大妹阿美丽雅立志每日三次为兄代祷，直至他得救为止。
那时候，因为常常失败，疑团满腹，处处失意，使戴德生痛苦极了。但是因有几位认识主的至亲之代祷，戴德生终于否极泰来，出死入生，转祸为福。
後来他写：「让我告诉你，神怎样答覆我母亲和爱妹阿美丽雅为我求重生的代祷。有一天，我的母亲出门去，也是我的放假之日。我到父亲书房去，选了一张福音单张，默然阅读，心中想：『即使有得救的事，也决非我所能得到的。』哪知道正在这时候，我母亲在七八十里之外为我所作的事：那天下午，她吃完午餐，走出餐厅，心中为她儿子得救的事十分迫切。她想在作客之日，时间比较充裕，可以乘此机会，为我向神恳求。她走入自己的房间，把门锁起来，立定意志，在神没有答应她的祷告之前，决不离开她的房间。我亲爱的母亲祷告了好几个钟头，直到她不能再祈求下去，而觉得应当开始感谢赞美。圣灵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得救了。同时我所读的那单张，有一句话特别引起我的注意，就是『基督作成的工』。『为甚麽这样说？』我自问：『为何不说基督的救赎工作？』立刻我想到耶稣在十字架上所说『成了』两个字。我又自问：『成了什么事？』我立刻答覆：『成了一个完全救赎工作。』罪债已全部还清了，不但为我一人，乃是为全世界的罪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该作的呢？圣灵的光照入我的心，豁然开朗，我再无可作的了，只有跪下接受他的救恩，不住的赞美。」
「当我母亲跪在她房里赞美神的时候，我也跪在栈房里赞美他。数日之後，我将这秘密告诉我的妹妹阿美丽雅，并预先得她保守秘密的应许。二礼拜後，母亲回来了。我首先到门外去迎接她，并告诉她我有好消息报告给她。亲爱的母亲双臂抱着我的颈项，把我紧抱入怀说：『我儿，我已知道了。我为你的好消息，已经快乐两个礼拜了！』我惊讶的问：『甚麽？ 阿美丽雅不守诺言吗？她说过她下告诉任何人。』母亲说：『不，我不是从人听来的。』遂将一切的经过对我略说一遍。」
「后来我拾起一个皮夹，和我的一样，以为就是我的。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小日记簿，内中有一段话说：『立志为哥哥天天祷告，直到他得救为止。』一月之後，她的哥哥果然得救了。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中，并在这样的环境中得救，所以我深深的感觉神的应许是十分可靠的，而祷告乃是向神支取任何要求的不二法门。」
第六章 「我在这里请差遣我」 十七岁
一八四九年六月，戴德生切实接受耶稣基督为他完成的救赎工作之后，他满心欢喜快乐，知道神悦纳他，不是因为他好，或是他能做什么，乃是因为耶稣基督已经替他做成了一切。「不再是我，乃是基督」这一点觉悟，就是他信仰的转机，新生命的起头，也就是神预备他到中国传道的开端。
到了这时候，他才明白，当他年幼，父母所给他的训练有莫大的价值。基础已经立定，进步就非常迅速。圣经成为神所应许的迦南地，只等他进去占领。祷告也是他所习惯的，一点也不费力，只是自自然然的，将他的心对神吐露出来。虽然还有许多事尚需学习，却没有不良习惯或其他缺憾需要从他的心里清除出去。圣灵在他心里得到一片乾净土，可以栽植嘉禾。正是十七青春，前途方长，甘为爱主所用。
戴德生既知道自己确是神的儿子，心中快乐，溢与言表。他的新心充满喜乐平安与满足，「因为圣灵和我们的心，同证我们是神的儿女。」与主同在的甘甜永远不能使他忘记。与神和好之後，一切和人的关系也都好了。家庭的快乐恢复了，他成为一个更好的儿子，更有用的助手，更亲爱的哥哥。
还有一个很大的改变，就是他心里迫切，要将他的一切奉献给神，以报答神的大恩。如同希伯来人的奴隶，从心里呼叫出来：「我爱我的主人，不愿意自由出去。」他渴慕做主的工，或是为主受苦，并和他发生更深的关系。每天下午工作较闲，给他祷告的机会。他最爱闭户，独自一人与神交通。而主也在这时候特别亲近他。
多年之後，戴德生写出以下一段的话：「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是何等快乐，将我的心倾倒在神的面前，再三对他承认我充满感谢的爱，因为他替我做成一切，在没有希望的时候救了我。我求他给我一点工作，来表示我的爱心与感谢；给我一点克己的工作，不管怎样微小，如何麻烦，只要能够使他欢喜就好。我记得很牢，当我不折不扣的将我自己和我的生命，我的朋友，我的一切，奉献在祭坛上的时候，一种深刻庄严的感觉就临到我的灵魂，对我切实保证我的奉献已蒙悦纳了。那时神的同在极其真切。有福哉，这一个经验！我也清楚记得，那时我俯伏在地，倒在神的面前，心中感觉到无穷的畏惧，无限的喜乐。我不知道神接受我做甚麽工作，但是我深深的觉得我不再属于自己了。这个感觉直至今日不能磨灭。」
切实奉献之後，有一个结果，就是开始注意到别人的幸福。以前他所关心的，首先就是自己属灵的长进，现在却不然了，他不能不做他主人的工了，就是求别人的得救。他不再因为不能多做就一点也不做，更不以不配为理由而袖手旁观。倘若他不能讲道或领圣经班，最少总可以分送福音单张或请人来听福音。以前在礼拜日晚上，欢喜到礼拜堂去听讲道，现在必须到穷人所住的街上去分送单张。结果他得到神的赞许，而认为是莫大的奖赏。
但是好事多磨。他有时觉得枯乾，内心冲突；有时觉得疲倦，扫兴，爱安逸，好享受，不爱读经祷告，屈伏在试探之下。他已经奉献了，那是毫无问题的。可是当他和罪相争的时候，他却屡次失败。他比从前更苦了。从前所认为无关紧要的小过，现在变为不可忍受的失败了。虽已完全奉献给神，却是不能实行诺言。他所愿意的善他不能作，他所不愿意的恶他倒去作。他还需要学习向神说：「感谢神，赐生命圣灵的律在基督耶稣里释放了我，使我脱离罪和死的律了。」
在这个关头，只有二条路可走。一条就是放弃崇高的目标，渐渐退到一个没有能力没有喜乐的失败基督徒的地步，另一条路就是继续与主前进，仗着可靠的应许，要求完全的释放，不但从罪里得释放，而且从罪的权势里得释放，信靠主的忠实与大能，来赦免、释放、洗净、使他完全成圣。同时凭神永远的约，支取各种属灵的福气。只有第二条路，可以使戴德生满意。他的得救问题，决不是一种马马虎虎接受一种抽象的信条，乃是一个真切深刻的改变。基督的十字架已割断了他的旧生命。世界所能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能使他的心有安息，只有圣洁和不断与神交通能够使他满足。因此，偶有属灵的冷淡与松懈便使他非常惶恐。死沉的灵命他觉得苦不可当，他实在受不了倒退的灵命生活。就是倒退的开始，他也看为比死更惨。
他认为得救的人必须对神和人服役。然而没有得胜的生活，就没有法子做成神的工作。他自已经验过，深知没有内心的自由（脱离罪的自由），决不能帮助人。当他还没有信的时候，他已明白基督徒合理的立场，就是彻底与神同行。他在当时就决定，若不能凭着单纯的信心实现一切的应许，就不如抛弃宗教较为坦白。他不能骑墙，他痛恨模棱两可的态度，并知道如果要做一个对神对人有用的信徒，必须有从清洁的心与无亏的良心所发出的爱，就是完全成圣。
他虽然有志求圣洁与得胜的生活，却是心有馀而力不足，常常觉得枯乾，软弱，失败，惶恐，几乎失望。甚麽时候他从这危险的情况中被释放出来，不甚清楚。可是有几件神所安排的事，给他不少的帮助。一件就是看到一篇宗教的论文，标题叫作「圣洁之美」。这篇文章又激励了他追求克服己与罪的渴慕。其次，在他自己礼拜堂的布道大会，因为引人归主，又进一步与主接近。後来他看到以西结第卅六章廿五至廿七节：「我必用清水洒在你们身上，你们就洁净了。我要洁净你们，使你们脱离一切的污秽，弃棹一切的偶像。我也要赐给你们一个新心，将新灵放在你们里面；又从你们的肉体中除掉石心，赐给你们肉心。我必将我的灵放在你们里面，使你们顺从我的律例，谨守遵行我的典章。」这段圣经也给他很大的帮助。
一八四九年十二月二日礼拜日，他因伤风不能出去。他心里欢喜，可以有机会自己一人安静与主交通。他清楚觉得神的同在，可是还是觉得内心没有平安。他为新得救而进入安息的人欢喜，而悲伤自己不能完全得着基督的丰富。他想起他出外读书的妹妹阿美丽雅，立刻写信给她，告诉她自己在追求圣洁，并请她代祷。
那天晚上他上床的时候，心里很痛苦。他的心渴慕主，但回想到自己的失败，不配，使他几乎不能自容。他想到雅各书第四章八节的话；「你们亲近神，神就必亲近你们。」这句话，凡有诚实谦卑的心的必能实现。但是戴德生却常联想到以赛亚的话：「祸哉，我灭亡了！因我是嘴唇不洁的人。」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断的注意到自己的需要，渴慕得着圣洁的生活，「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主更看到世界广大的需要，就是时候到了，福音必须传到地极——尤其是中国必须开放，使最远省份的人民可以听到主的福音，因他的大爱，欢喜快乐。中国千千万万的人民，占人类总数四分之一，历代坐在黑暗之中，自生日以至死时，没有机会认识真神。这时候，神正在顾到戴氏，但更顾到中国。但是这青年还没有预备好听神的呼召：「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在他未能完全和神一致以前，圣灵必须在他心中作更深的工作。他越和神摔跤，求神给他力量胜过罪，他越对于罪和自己的欠缺贫穷有更深刻更强烈的感觉。若不先胜过罪恶，他不能也不敢在灵程上前进。
到底甚么阻力叫他得不着所渴慕的得胜生活？为甚麽他常常倒退，失败？是不是因为他还有不肯放弃的私欲？不肯顺服的苦衷？对于主的启示，他是不是忠实遵行？他恳切祷告，求主指示他究竟甚麽事拦阻他的得胜，并求主给他力量排除一切的拦阻。他靠白己的努力已觉山穷水尽了，只有神能释放他，帮助他，光照他。这是生死的关头，他不能不像雅各呼叫出来：「你不给我祝福，我就不容你去。」他单独跪下，心里兴起一个大愿心，如果神肯为他作工，打破罪的权势，彻底救他的灵，魂，体，从今时直到永远，他就放弃世上一切的幸福，绝对受主的指挥与差遣。
他情愿到任何地方，做任何工作，为主的缘故，愿受任何的苦难。他心里这样呼喊，不为自己留下一样，只要神拯救他，保守他不再跌倒。後来他这样写：「我永不忘记那时的感觉，言语不能把它形容出来。我觉得我在神的面前，和无所不能的主立约。那时我似乎觉得要取消这约，但是不能，里头有声音对我说：『你的祷告巳蒙垂听，你的条件已被接纳了。』从那个时候，我坚信确知我已被召到中国传道，直至今日，这个信念没有离开过我。」他好像很清楚的听见神的命令：「你为我到中国去！」遂感觉活在世上的意义就是为中国。同时，神完全满足他的心愿。此後，他过着一个更属灵的生活。他的母亲如此写：「从那时起，他的心志坚定了。无论做事或读书，都以这目的为对象。无论遇到甚麽困难，他的志向总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