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作者:倪林和平
至高至尊的神啊,有谁能述说你的恩典呢?岂不是只有蒙恩的人么?但是恩是那么大,像我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怎能述说出来呢?我的神啊,只有你是主,你要谁述说,谁就当顺服,无条件地答应。我神,我赞美你,因你的恩典和怜悯是向着像我这样的罪魁身上显明,好叫人知道你是爱罪魁的神,是你使罪魁来到你的面前亲近你,得着你的怜悯和恩典,所以我靠着你的恩典,才敢拿起笔来写出你所要我写的那一点:
孩儿时
我于一八八零年出生在一个贫民的家里。我生父的家中因生活艰难,且有重男轻女之陋习,就想托人介绍把我送与富翁为女。那时适有一商人的侧室要收一女为女;一经人介绍,此举竟成为事实。神啊,此中真看见你的作为,我不能不感谢和赞美你!经上说:“我要怜悯谁,就怜悯谁,要恩待谁,就恩待谁,”(罗九章十五节)。你把我从母腹里分别出来,又施恩作我的神,我向你敬拜!
我到了商人家之后,他们本有爱孩子之心,再加上我少时生得活泼可爱,所以我就变成他们掌上明珠、心中的爱;并且我真最作了他们的女儿,他们也作了我可敬爱的父母。我的父母爱我的心与日俱增,甚至与我相依为命。我的一笑一哭都摸着他们的心。哦,这是何等奇妙的事!亲生的父母能够把我丢了,养我的父母竟爱我如命。神啊!我说这是你的恩典,恩待我。
到了我六岁的时候,我母亲就为我缠脚,以为美观。在这年里,我的父亲忽然生了一场大病。这病奇怪,诸医束手无策,合家人不是如何办法。正在无可奈何之际,我父亲所供事的福利洋行的主人,是一个美以美会的教友,热心爱主的张鹤龄先生提议请教会牧师祈祷。我父母只求病好,余非所计;加之主人如此提议,经理哪敢说什么呢?慈悲的神那时真听了牧师的祷告,医治了我父亲。不药而愈。从此主耶稣的圣名进入我的家人之耳朵,数日间我们把偶像从家中一起除掉,连我缠脚的束缚也释放了。全家都信主耶稣,进教受洗。父亲跟了老板张鹤龄先生到美以美会去受洗,(因靠近那洋行的缘故。)母亲与我就到圣公会受洗,(也因靠近我家的缘故。)当我受洗之时,只知冷水在我头上一抹,牧师念了几句经文,对于受洗的真理,一点都莫名其妙。此后父母就送我到我们所住乡间私塾,即岭后乡去读书。每星期都与母亲同去做礼拜,也从林幼诚先生的母亲学了几首诗歌。但是天真烂漫的我在学校里空时不知不觉地就唱起诗来;于是先生听见了,就叫我到他跟前来述说我们的见证:就是我父亲如何病好,如何家中除去偶像,如何受洗进教等等。真的,怜悯人的神藉着婴孩的口说出神的奥秘来。这位私塾先生听了这番的话,叫他喜而不眠,到了主日那天,他自己和妻子、母亲三人同我这蒙恩的小孩及我的母亲一起去做礼拜,以后他们一家都信主耶稣作救主,也全家受洗进教,正如我们家一样。从此之后我不但在家里作了我父母的活宝,在学校里也作先生和师母并他老太太的活宝了。他们一有好吃的东西,,没有不留给我享受的,还怕我不肯吃,因我家比他们富裕。但我母亲也纪念他们的贫穷,多藉着我送他们不少东西,彼此来往益形亲密。在圣公会的罗教士就在我先生全家受洗礼那一天,有说不出的快乐赞美说:“一个小女孩会引人归主,真感谢天父真神。”我呢,听了一点不在乎,好像说这是神作的,不是我。
不久我的父母更形热心,听见乡间有一个基督教小学校,是外国商人——天福洋行主人开的。他定意把我送到那里读书。所读的书都是教会里的牧师及名人用福州土语编的;大概每年考两次,若考的成绩好,就有奖学金。虽然我的家中有钱给我用,可是到底我自己读书用功得来的钱更好,更体面一点。
到了我十一岁的时候,有一位李先生劝我父亲把我送到美以美会开的毓英女塾去读书,更能培养我。我父亲不但爱我,并确是一个有理性的人,听了这话,立刻照行。我父亲的原配有两男一女,父亲决意送两男到张鹤龄先生所创办的英华书院读书,将我送入毓英女塾去。进学后,第一个我所接触的美国人就是白小姐Miss
Bonafield。第一个教员就是许淑言小姐,她是一个有品德的女士,对于女工,烹饪,清洁,卫生,件件都好。她每礼拜六带我回家,因为我们的住处相近。这样师生情分比别人更高一点。不久我就高升一班,受教于另一位教员黄端瑞女士,即黄久美先生的女公子,也就是林文庆先生的原配夫人,她是一个特别有理性的教员,精通汉文,说话行动,文雅镇静可爱。我虽年幼,但对于人的品行倒有相当明了;有这么一位品学兼优的女士来作我的先生,真是心满意足。所以对于他所教的科目,我特别注重且感兴趣;每次上课,我常为全班冠。因此她也特别看得起我,要我在上课时作前位。一看见我念书解释,她就不住地点头,好像我在全班中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一样。可是有一天午饭后,同学请我去打球,我忘了饭后还有书要预备,就随便答应了。当球正打得高兴时,学校的钟打了。此钟一打,就得上我所敬爱的教员所教的那一班。那时我想起我上课的书尚未预备好,心里十分焦急,眼中留下泪来,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走进课堂,坐在位上,一言不发,止不住流泪。这天不但不能叫爱我的先生欢喜,并且叫她希奇得了不得。她一见我这种情况,就问我为什么哭。我不开口。“是否有病?”我摇头。“是否有人欺负你?”我即站起来说:“等一等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哭。她点头,也让我坐下。按规矩不能念书是不能坐下,一直要站到授课完了方好坐下的。哦,这是何等的优待呢!到了放学时,她好像慈母向我点头,带我到她房间里问我说:“今天到底为了什么?”我说:“我没有病,也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好,忘记预备书,就去打球;到打钟时,我才记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预备了。”我真求她赦免,我也感激她没有在众人面前叫我站到课完。我越讲越哭得厉害,我的懊悔无比的样子摸着她的心。她离了座位,拿了两个大桔子给我,要我不哭。她喜欢我说直话。当我看见她这样做时,真是又惭愧、又感激,因而哭得更厉害。她又给我一个极好看的花露水瓶,又说了许多安慰和喜爱我的话,这就叫我不敢再哭下去了。当我走出先生房间时,有几个学生等在门外,要知道先生如何待我,他们看见我手中有两个大桔子和一个好看的花露水瓶,真叫他们莫名其妙。我满心感激那一位恩待我的先生,只对几个人述说她的优待。现在我想到我们的神:当我们犯罪的时候,只要肯来到他面前直说出实在的情形,求他赦免,他不但肯赦免我们的罪,而且要把他儿子主耶稣基督赐给我们作救主、作生命、作我们的一切。哦,这是何等大的恩典和怜悯呢!真愿意更多的人来得他的恩典和祝福。现在我也知道我所敬爱的先生是一位认识基督的人。何以知之?我在学校的时候,当圣诞节时,我先生的一个西国朋友是一位音乐家,要她编一节汉文诗歌。调已有了,可惜无词。那时我的先生立即写成下面的一首诗:
救主本是真神,
屈身下降凡尘,
投胎处女为人,
代人受死赎罪救灵。
到了圣诞节的晚上,她同几个爱主的教员一直在那里再三再四地唱。那时我莫名其妙,只因是先生作的诗,我就拼命地学,拼命地唱,直到会念会唱。到了圣诞节,这一位先生又编了一首诗歌:
今日是何日,
救主降生时,
救主今降生,
大小赞美他,
马槽之婴孩,
基督平安望,
诸侯来跪拜,
荣耀何等辉煌。
阿利路亚!阿利路亚!阿利路亚!荣耀,阿们!
根据这两节诗歌看来,我的先生是认识主基督的人。赞美神,我今天也是一个认识主耶稣基督的人。哦!这是何等奇妙的恩典呢!罪魁也有份于它的恩典。愿敬拜、荣耀和感谢归给主耶稣,直到永远,阿们。
我们的校长是一位真正爱主的美国人。每主日他都带我们到礼拜堂做礼拜。又一次,华雅各老牧师开奋兴会,我也参加,我也流泪,看见我是需要救主,知道我的罪大,救主肯赦免,但是还不知道因此就能免灭亡,得永生。所以我一犯罪,就怕下地狱;一觉得主的爱,欣喜的时候,就想将来能上天堂,以为上天堂下地狱是以行为怎样作标准,所以一天到晚,上天堂,下地狱,时刻不停。数天热心,渐归乌有。感谢神,现在我已知道我的得救完全因主耶稣替死流血的功劳。他替死,我免死,何等靠得住呢!天地能改变,主的话安定在天,直到永远。神说信的人有永生,就是信的人有永生。
到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就请校长写信到美国去为我接洽去美国学医。不久从美国有回音,说他们肯,但是在计划中,这性急的我就向我父亲提议,未到美国之前,务必先到上海读英文,免得后来到美国有语言不通之苦。这位有求必应的父亲立刻允准。在我十七岁时,适有李长水牧师女公子也要往美国学医,即拟于她同船往上海中西女塾读书。这是我头一次离开福州。一到上海,人地生疏,话语不通,尝了离家的苦。但因着求学心切,也只得忍受。数日内家中来信,提及母亲因着我来沪读书,有听说要到美国去学医,真叫她老人家哭得饮食不进。后来经父亲朋友担保,劝勉,担保我一定能再回家,方肯稍进食物。当时,我于棒读之下,也哭得如泪人一般,但不久思家之心渐淡,求学的心益切,专心用功在课本上。还记得只上学三礼拜已读完了英文读本一册,,且读得精熟,所以先生叫我读两班,而且大考试总是第一名,从此我就起首骄傲,并且注重服装。父亲在学费之外,每月给我十元作零用,大哥给我二元,二哥给我五元,我虽然每月有了十七元钱,还不够用。因此我起首犯罪了,将每月弹琴费五元侵吞了。我不学琴。只在放学时,自己学弹,不从先生受教。如此每月可多得几块钱用。
到底人的欲望是无底坑,我就在设法向父亲母亲要求在他们生日时,因为我不能在家享受家庭的快乐,孤单一人在外的缘故,务必送点钱给我,使我在外也有所享受。这样入耳之言,双亲听了不能不寄钱给我。他们也是有宗教习惯的人,圣诞节,复活节和过新年时,都特别纪念我,寄钱给我花。这样一来,一年之中加了几十元钱的零用,我就尽量地装饰。我们的海校长Miss
Haygood是一位热心宗教的人;她看我读书好,的确很喜欢我,同时也因我做人方面,对于宗教方面漠不关心,所以有一天就来对我说:“今天下午四点钟你到我房里来。”我说:“好。”但心里一跳,不知是祸是福。到了下午四点,我就到她书房里去,她请我坐下就祷告。以后就开口讲到宗教的事,也提到我做人骄傲等事。我听了,不但不能受感动,反而心里觉得麻烦。我以为只要我不反校规,会念书,就是一个好学生,其余的何必她管。虽然如此想,究竟师生之间有一点情分,她又约我每一个礼拜四下午四点钟都去见她。哦,这个在她以为是恩待我,在我实在觉得讨厌。但是无法逃避,只得应允说:“来的”。她对我说话的时候,总是用英文,不用上海话,以为我是福州人,才来上海,不懂上海话,其实我早懂得了。但我就利用此时间学了更多英文,好叫我在同班面前显本事,来荣耀自己。哦,我的神啊,我真承认说我是一个可恶到极点的罪魁,偷你的恩典,作为自己的聪明和才干。虽然如此,我的神啊!罪在那里显多,恩典也在那里显多了。
婚姻大事
到我十八岁的时候,母亲的心念念不忘地怕我到外国去学医不回家,焦急的为我办婚姻大事,日夜不安。适是有倪玉成牧师的师母托人前来为其子倪文修先生求婚。此事真合我母亲的心。打听得件件都合适之后,她老人家就欢天喜地地进行。我父亲在无可无不可之间,经不起我母亲的催逼,也只得赞成。他们写信通知我。我在棒读之下,犹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一切雄心都归乌有。只得束整行装归里,并无第二办法。(因为那时的女子是胆小的,婚姻全凭父母作主。)到了家,我的父母将倪先生的玉照给我,到此我虽一言不发,但里面已生了一个恨恶母亲的心。以为她是破坏我前途的一个人。
数月在家,父母们为我婚事忙得无比,我的心也冷得无比。我觉得无用的女子才去出嫁,别人能独立,作教员。作医生,作大人物。我呢,罢了,去出嫁!真是垂头丧气。不久,我的未婚夫写信给我说,婚姻是天注定的,她虽与许多女子论婚,但都不成功,最后幸得与我一说就成,真是欣喜。也说我在闽时,她曾看见过我。可是我从来不认识他。信中他特别地说要我回信。哦,我的神啊,那时一个不愿出嫁的女子要写信给一个素不见面的男子是何等的难呢?事即如此,过些日子也只得写一封不冷不热的信回给他。在次数月中他常写信给我。
到了一八九九年十月十九日,我们就结婚了。我住在他家中不过两礼拜的时间,就懂得一点夫家与娘家的不同。上有婆婆,下有七八个伯叔,加上五个大小姑。我就立志说,日后我必将女儿嫁尽了,方为儿子娶妇,以免为媳的痛苦。我的神啊!我虽在愚昧中有了心愿,你竟为我成了实事。
过了两星期,我的丈夫就带我同他到汕头去。因他在汕头海关供事。过了一年我生了长女闺陈。再过两年又生了次女闺贞。那时我的婆婆就说话了,她说我丈夫的大嫂生了六个女孩子,我必定也是一样,只会生女孩。她老人家也有重男轻女之陋习。可是我听了这话,心里十二分不服,说她哪里会知道我是一个不会生男,只会生女的女人呢?然而当我再怀孕的时候,心里实在有一点害怕,诚恐老人所说成为事实。奇妙就在这里,当我无路可走,有冤无处伸时,也曾想到神是无所不能的,我要起来求告他。在糊里糊涂中也会记得哈拿的故事。于是就把我的心愿倾吐于听人祷告的神面前。心里也相信他一定答应了我得祷告,接受了我的奉献。到了产期,果然生了一个男孩子,我的丈夫头一个看见是男孩子,他立刻跑道我的耳边说:“真的,是男孩子,感谢神。”我听了心里欣喜,谢谢神听了我得祷告,为我除去羞耻。心中觉到说不出的快乐。
我每一次生产,都是我母亲从福州来到汕头伺候、照顾我,唯恐别人不周到。可是她虽然如此好意劳苦,我却以为是她自作自受,因为如果当初她不叫我出嫁,我岂不是能照顾她么?现今我才知道我是何等的亏欠我亲爱的母亲,只感到子欲养而亲不待之叹了。
产后数月,适逢父亲六十寿辰。母亲要我同丈夫子女一起回家;给父亲作体面,这也是人子当尽的本分,所以我们就买舟回闽了。到家第二天,就到婆家来,哪里知道我的婆婆十分不喜欢我们先到娘家,后到婆家,就说:“今天刚到么?”我们说:“昨天晚上到的。”她立刻说:“大水虽大,冲不去石臼。”我立刻将怀中的小孩放在她手中。她只得勉强接过去,对孩子说:“你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抽来的?或是换来的?”哦!我以为她看见小孩子能喜欢,一听她说了这话,心如刀割,痛苦到极点,不知如何是好?从此婆家变成我的火窑一般;一直住在娘家,有时想无论如何婆婆总是我丈夫的母亲,我总是她的媳妇,应当去看看她,就买点东西去孝敬。孰知她一见我就冷冷地说:“你也回来啊!”那一种冷淡的态度,真叫我刺骨,但面上也只得一笑,就说:“是的”要想说别的,实在是找不着合适的话语,恐怕火上加油,越发不可收拾。因此大家默然过了些时候,,我就告辞回娘家去了。我想常住娘家,我父母兄弟固然都没有问题,可是婆婆不喜欢;回婆家去,她们的冷淡我又受不住;诸般不方便,只得回汕头去。此后我又生了许多男女,一共有五男四女。蒙神的恩典,他们皆长大成人。
我的丈夫在海关供事,收入有限,每月三十五两,即五十三元。必须寄二十五元给婆婆安家,余下二十八元,房租每月五元,只有二十三元过日子。孩子一年一年多起来,如何过日子呢?但是神是怜悯人的神,就为我开路。原来在汕头作抽纱生意很可赚钱。我就一面写信给父亲,要她替我代售,一面进行收买抽纱各种花布货物。神是当称颂的!这样一做,第一年就赚了不少钱。后来越做越内行,也寄到英国、美国、新加坡、埃及、上海、香港各处。这样一来。培养儿女的费用就不困难了。
不久我丈夫就由汕头海关调往苏州海关。那时我们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弃掉海关职务留在汕头做生意呢?或不做生意留在海关供事呢?我丈夫以为海关是长久的,生意是靠运气的,故决定全家庭去苏州。幸得神在暗中有他大能的手,在那里引导,约一年之久。一年之后,婆婆来信要我丈夫向税务司请假回闽,因家中老少需要人看顾。丈夫是个孝子,见信即秉上税务司。月余才批准。我也欢天喜地要见我的父母家人。但是我的身体因产后失调,软弱无比。只得让丈夫和儿女先回闽。我个人在医院调养数月方回。到家后,我大半住在娘家,因为比较方便。心里很想另租一屋与儿女等同住,但是胆小,不敢开口,只得吞声忍气,姑且过日。到了一九一一年适革命军起事,我就极力帮助爱国运动。那时烈火炎炎,不顾生命,到处演说。自己先把首饰、金手镯奉献国家,以身作则;自然也有许多男女跟随。闽政府以我成绩可嘉,孙道仁都督特为请奖于北京政府。结果蒙允给我二等勋章。此时我又通函各界妇女组织,妇女爱国会。孙道仁都督夫人为会长,潘寿松夫人为副会长,我自己被举为总干事。此时我多与不信的人接触,不期然而然从有名无实的基督徒落到一个无信仰的地步中,爱名誉、地位、势力、服装等……。实在说起来,简直是个浪子,已到了吃豆荚的光景中,还在那里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真是又愚昧,又可怜!此时颠倒在竹林及电影院中。三朋四友,应酬无暇。到孙中山先生来闽,政府请我作特别女招待员。那时孙先生除带了二位公子及小姐之外,又带了一位女秘书宋女士,就是我在上海中西女塾读书时的班友,相见之下,自有一点特别感情;所以自始至终陪伴他们全市环游,并赴各机关宴会。忙了三四天他们才回上海。我的身体已受不住了,害了一场大病。可是还是醉生梦死地爱国、交接朋友,礼拜也不做不了,祈祷早丢在背后。最坏的一点就是对公会里的人吹毛求疵。偶有去作礼拜,牧师讲得好,我就说他能说不能行;讲得不好,我就说他这样太不自量的人不怕羞耻,一点理性都没有,糊涂到极。哦,我的神啊,这是何等的可恶呢!但是感谢神,因为他不只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也是雅各的神。
认罪
一九二零年二月中旬,有一位自由布道的女传道士,余慈度女士来福州开复兴大会。这位女士从前我在上海市曾经遇见,且是非常佩服的;因她真是为主舍弃医生的职业、名利,不收薪水,不作雇工,只专心传道,靠主供给。在申时,我见过她,当时非常敬爱她,立即把母亲给我的戒指转送给他。起初他不肯收,说:“你年轻,和我初次见面即给我戒指,日后母亲知道了,懊悔也来不及;还是你留着罢。”听了这些,真知道她是不爱财物只爱主的人,就流下泪来,一定要她收下,并且说:“就是母亲骂我、打我也甘心。”她听了我的话,就向我微微一笑说:“即是如此,我只得收下,愿神祝福你。”事后,她就向高丽布道去了。相隔二十二载,忽然听说她要来福州开大会,此中光景,只有过来人才知道。若说欢喜她来,一想到自己对神的情形,实在不堪设想,连外面基督徒的壳子都没有了。她是真正无私的,一定给我一个大钉子,那么怎么办呢?若说不喜欢,她在基督徒中又是我所顶佩服的。这一种又喜又惭的情形,真是笔墨不能形容。到了她来的前一天,就有人通知我何时她要来,何时起首开会等等,所以我就定规她到的第二天晚上请她来我家中吃晚饭。她并不推却,立即答应。我在她以外,也请了一两位教友,其余就请我的麻雀朋友。席间我就述说她的为人,如何爱主等等。最后我又说:“明天早上八点钟她在天安堂讲道,请你们都去。”她们立刻说:“你呢?”我回答说:“当然也去。”
如是,一九二零年二月十五日,我清早醒了,就立即预备去听道。头一天,她讲亚当如何在伊甸园失去生命。第二天还是继续头一天的题目。我实在听得不耐烦,就决定第三天不去,因为这样题目,我从小都知道了,有什么可听?于是第三、第四两天又同赌友赌起麻雀来。众人说:“糟踏了两天不打牌……,讲道一点都不懂。”我口虽不说,心里也以她们为然。可是这天打牌,她们都照旧兴高采烈的。我呢,像一个要断气的人一样,坐在那里如无魂的人一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似乎一直要哭,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其实是圣灵已经在我里头做工了。一连两天如此光景,不能再打牌下去,只得宣告说:“我是基督徒,该去听道。余女士不远千里而来讲道,我在咫尺之间岂可不去?不必讲天道,就是讲人道也讲不过去。无论如何,我不来了,真的不来了!”从那天到现在,二十三年之中,靠主恩典,真的没有再来过。
第五天早上四点钟我就醒了,只得起来,预备在去天安堂听道。我一进去,那位余小姐就看见我,,立刻问我这两天为何不见来?我就回答说:“人不大好过。”她再对我说:“愿神光照你,祝福你的疾病快快地好。”哦!这一句话从她口中出来是何等的有力量!光照了我的心,给我自己看见:人固然不大好,何以能去打牌,不能去听道呢?为何推辞,又说谎呢?呜呼,在黑暗中的我,一生自夸为人正直,这是头一次我认识我是一个说谎者。此时心中忐忑不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开会时间到了,只得坐下。这天的题目是说有名无实的基督徒行为如何,,她也常用手指着我说了许多扎心的话,真叫我坐也不好,起来走也不好,只得硬着脸皮听下去。到了会完,她又来请我第二天再来。我本想:我今年四十岁,上有父母下至儿女,没有一个敢这样得罪我,当面斥责我,毫不留余地。今天无辜来此受她的气,早已决定此后总不再来。现在被她这样一请,可难为情了,只得点头算罢。回家又好气,又好笑。不是人家要骂你,是你自己走上门,有什么话可说呢!又想她怎么知道我生活的情况呢?定规有人告诉她。再想一定是那个给她作翻译的姓许的说的。存心要去与她吵一顿,但是没有凭据,此事不可鲁莽,万一不是她,真是不可收拾了,因此只得忍痛,一夜不睡。本来千定万定第二天不去了,可是不知不觉地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催我去。因此莫名其妙地又去了。她那天又是继续讲有名无实的基督徒的生活。好像亲眼看见我一切所作的样子。我坐那里好像昨天她骂我不够,今天再来任她骂得畅快一点。真是满心懊悔,决定明天无论如何不再来了。只是感谢神,一连数天的决定都归失败,仍旧去听。现今知道这是基督得胜,魔鬼失败。
到了又一天,讲到神的爱和主耶稣如何在十字架上亲身替我们死,担当我们罪的刑罚,使我们因他的死不至灭亡,她又说主在十字架上也有肉身,所受得是顶痛苦,羞辱是顶可怕的;但是为了爱人的缘故,就不顾这一切,甘心舍己来作人类的救主。当我听到这里,顽硬的心,不知不觉被这位可爱的、为我舍命的主所融化了,痛哭一顿,巴不得尽我所有都献给他,甚至也愿意做一个殉道者来报答他。那天会完回家,丈夫见我哭得不成样子,就说:“人家去做礼拜都是欢喜,你去了,回家几夜不能睡,饭也不能吃,此后不必去了。”我说:“你不知其中的事。现在我知道我是一个大罪人。我犯的罪,神都知道。现在我也知道,因神给我看见。从前你给我当家的钱,我留下一点为赌博,没有完全用在家中。这是何等的罪,求你赦免。”我的丈夫就说:“这是妇女的常态,没有希奇。”我也讲我的不忠心伺候他,亏欠他,一一认清。他说:“这样说起来我也是何等的得罪你,求你也赦免我。”如是二人大哭一场。我以为从今而后,夫妇必定相爱胜过以前,谁知大不然。
神也光照我应当向大儿子认罪,但我总不肯。有一天,我拿三块钱去买诗歌和新约全书,要作家庭礼拜。我才把诗歌拣了一首,要弹唱的时候,主的灵有权柄在我心里,不许我弹琴,要我先向我的大儿子认罪,方许唱诗礼拜他。他就说:“神啊!我是母亲,怎么可以向儿子认罪呢?从今而后我在家庭中怎么能过日子呢?”神顶清楚地说:“非认罪不可!”那时,我只得屈服神。我的丈夫和儿子见我要弹琴又不弹,只见我两眼流泪涔涔,不知为着何事。但是我转过身来抱住我的大儿子,诚诚恳垦地对他说:“我为主的缘故向你认那一次怨打你,是得罪你,求你赦免我。”大家都希奇我这样做,但是大儿子对我说:“你那一次无辜地打我,我的心真是恨你。”我说:“求你赦免我。”他就不开口了。可是那一夜神也抓住了他。第二天,他就告诉我说他也愿意去听道,也将心身奉献给神作传道的工作。至于他如何得重生,奉献给神,在他的见证里各位早已知道,用不着我在此说明。
哦,我的神,当我未生大儿子时,我的应许和奉献虽然不忘记,但是如何成为事实,我是莫不关怀的。然而你是神,不止悦纳我的许愿和奉献,也是你自己成全了这实事。正如经上说:“因为你们立志行事都是神在你们心里运行,为要成就他的美意,”(腓立比2:13)。今天他已经是至高神的仆人。愿荣耀和颂赞归于神,直到永远!阿们!
此后,神又要我去对余小姐认罪,就是讲道第三、第四两天我去打牌,却推说身体不爽,是说谎。当去对付清楚。我说:“我的神啊,这是何等的难呢!算了吧。”可是神一直催我非去不可。各位朋友啊,人要犯罪的时候,撒旦就将罪缩小,对你说不要紧。说话不正确一点不必介意,算不得犯罪。他起初都是这样骗人的。可是当人被神光照知道是犯罪应当对付的时候,撒旦又用另一种方法,就是把人的罪放大,使你不敢认罪。我的父,我的神啊!若不是靠着你的恩典和能力,谁能看见?谁肯认罪丢脸呢?真的,十字架的爱真有力量,能叫人顺服。因此我就答应神我去。头一次我去的时候,余小姐不在家,我就回来。第二次再去,有客人在那里谈话。我的心就有一点疑惑起来,真的是神要我这样作么?为什么两次皆不见巧呢?于是就跪下祷告说:“神啊!我已去两次,,为和皆不见巧呢?”那时,神光照我给我看见自己里面有诡诈,身虽去了,心有未甘,所以虽然去了,没有用处。神是检查人心肠肺腑的神,此时我就先认罪,在神面前求他赦免我的罪,也求他给我力量。真的,我看见罪的可恶,应快快地对付,不可错过时候。第三次我在将去之前,先伏于神前求恩典,使我有力量,作得好,能满足神的心,一点不虚假。果然,这一位怜悯人的神就恩待了我。当我去余小姐房间叩门,她就说:“进来!”我就进去,不期然眼睛流下泪来,就对她说:“余小姐,我得罪你,我欺骗你。”她就说:“从我来福州,你待我很好。”我说:“那一天你问我为何两天不来?我欺骗你说因身体不好,其实我去打牌,现在求你赦免我。”她说:“是的,这是罪。我赦免你,望神也赦免你。你未告诉我之前,我已经知道你打牌的事了。”她就同我一起祷告,我的重担就从身上卸下来,我就快快乐乐地回家了。
有一个礼拜四晚上,陈观斗牧师在祷告会完的时候,就来请我于主日担任教一班主日学学生。我就答应了。礼拜五早晨神又要我去与我的三姑认罪。我心里恨她,因我常受她的讥笑和批评,她又在我的儿女中间常说我许多坏话。我真气得有冤无处伸,只得拿儿女来出气。今天我的神要我去与她求赦罪,我心里十分不平,因此跪下来对神说:“神啊,是她先得罪我,捏造各种坏话毁谤我。你反要我去与他认罪,怎么可以呢?神说:“我是圣洁的,你也必须圣洁,不然的话,我不能用你。礼拜天也不要你去教主日学,只得把你摆在一边。”五六两天,我不肯去,在家中心里一直过打仗的生活。不去呢,怕神不喜悦,也不用我;去呢,又怕三姑羞辱我。这种进退两难的光景真有说不出的痛苦。到了礼拜日早上四点钟,我就问神今天教什么,里头顶清楚地说:“先认罪去,再说吧。”我知道认罪是不可免了。因为十字架爱的缘故,只得勉强地顺服神,起来梳头洗脸就走。我的丈夫问我说:“去哪里?”我回答说:“我去认罪去。”他立刻说:“不要发癫,认罪随时都可以,何必这么早呢?”我只向他一笑,走下楼。我的老佣人,多年在我家中服事我的,也问我说:“太太,这么早,你到哪里去啊?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不行的。”她看我很坚定要走,早饭还在锅子里没有煮好,只得拿一碗米汤来,一定要我喝了才让我走。我只得接受她的爱心喝了。当我走到半路心里实在害怕,所以走三步退两步。哦,我的父,我的神啊!若不是你的大能把我带过去,真是会回头的。但赐恩够我用的神给我力量。到了我婆婆的家中,就看见三姑。她在楼上梳头。看见我就问我说:“这样早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藐视口气。我心里就跳起来,只得说:“我来向你求赦免的。我恨你,气你是得罪你,求你为主赦免我。”当我的话一停,她就说:“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今天神给你自己知道,真好。你罪多得很,何止得罪我啊!”那样的态度,血气的我哪里经得起呢?真的,靠着加我力量的主,凡事都能。我就顶安静地说:“我现在要回家了。”她点点头。在路上我止不住流泪难过,但心灵里又有说不出来的平安和喜乐;因我知道我的主喜乐了;我已作了他所要我作的。
在此我就看见认罪结果的不同:在我丈夫身上带领他看见一点自己的罪;在我儿子身上给他看见神的大能,使他看见自己的罪,伏在大能的神手下,来归神。这不过借我做器皿。至于余小姐,使我看见光和爱从她身上流出。至于在三姑身上使我看见的,我不敢说,我怕错,让神自己来判断罢。
我认罪后,就回家吃早饭,然后去作礼拜,里面一直觉得真有神的话并有力量。虽然圣经不熟,可是说出来都是神的话。听的人希奇,我自己也稀奇,好像从神学才毕业出来一样。个个都显出欢迎我的样子。从此我每主日都去教他们。又一天,觉得我罪这么多,天父虽然慈爱,岂肯都赦免?因此坐立不安,觉得这问题非解决不可,于是就跪下在神面前,求神清楚指点我。怜悯人的神真是恩待我,当我求的时候,正想怎样会听神的声音来解决这个问题,里面有声音说:“我的羊会听我的声音。”又有一个声音说:“你不是主的羊,所以你不能听他的声音。”(这都因那时的福音传得不清楚,所以有此错误。)虽然如此,但事实总不能推翻,我看见桌子上有一本圣经,我知道圣书所载得是神的话,我多年不读神的话,有何法晓得他的话呢?无知的我从创世纪看看,启示录看看都没有。从中间几本看看,也没有。实在无法可想,我就哭在神前,祷告说:“神啊!你如果肯赦免我的罪,救我免下地狱能上天堂,我就舍身布道。不然我不肯作一个有名无实的基督徒,既不敢享受世界,又不能进天堂。”哦!这样可怕的祷告和法子是何等的危险呢!神是神,谁敢在神面前顶嘴,用条件来求他说话呢?该死的我只能说神怜悯我的愚昧。使徒行传17:30:“世人蒙昧无知的时候,神并不监察。如今却吩咐各处的人都要悔改。”那时我拿起圣书来,照着一个顶不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先将圣书合起来,闭着眼睛说:“左页六节,一面闭眼,一面翻圣经,就看见“你们要从巴比伦中逃奔各救自己的性命,不要陷在他的罪孽中,一同灭亡。因为这是耶和华报仇的时候,他必向巴比伦施行报应,”(耶利米51:6)。那时,多年不读圣经的我,也能明白说我的罪大得好像巴比伦,必须逃奔来救自己性命,若在罪中生活,必与罪一同灭亡。神是恨恶罪的神,可是也是爱罪人的神。他也给我看见罪的可怕并给我怕罪的心,因此一天到晚忙于认罪,也拼命作工。虽然心里有平安喜乐,但是好像只靠认罪和作工来得救。
有一天撒但就来说:“你不必作工,因你常常犯罪,你的脾气太不好,不荣耀神,你不能上天堂。”那时我想怎么办呢?只得又跪下说:“主啊,我到底能不能上天堂呢?”里头有一个顶清楚的声音问:“你所接受的永生是谁的生命呢?”我答应说:“主啊!是你的生命。”里头又问说:“我的生命是从谁来的呢?”我又回答说:“主啊!是从父神的生命来的。”他又说:“你所以不下地狱能上天堂是因有我的生命,父的生命都在你里头。你就是跑到地狱门口,魔鬼看见我同父在你里头,他一定告诉你说:“你走错了。这里不是你的地方,快走吧。”从此我十分有把握能上天堂,不下地狱。后来里面又有更清楚的声音说:“你如果下地狱,难道神与我可和你同下去么?”我就更明白了。因我能上天堂,不下地狱,是因我里头有了神的生命。一点不是靠行为的。完全靠神的恩典,正像圣经告诉我们。“我们得救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赐的,也不是出于行为,免得有人自夸,”(以弗所书2:8,9)。“既是出于恩典,就不在乎行为,不然,恩典就不是恩典了,”(罗马书11:6)“唯有不作工的,只信称罪人为义的神,他的信就算为义,”(罗马书11:5)哦!全能全智的神,知道我们没有方法能做到得救,他就恩待人,只要我们肯来接受救恩,就得免沉沦,白白有永生。所以我满心欢喜,赞美敬拜我们的神直到永远,阿们!
读神学
有一天我对神说:“我该不该撇下家庭去读神学去?”正好Miss
Pamiter女神学的教授,班教士在福州领会,我就将我的问题请教她。感谢永生的神能带领会错的人来走不会错的路。神就藉着她告诉我说:“你不必去读神学。当在家中事奉神。”那时我满腔的热忱,巴不得她说:“你当去读神学。”一听她的话,真有权柄救我脱离无谓和糊涂的热心。到今天我写到这里,我还宝贝她在神面前所看见的。
有一天我又在神面前说:“神啊!我要舍身布道,到底是我出去呢?还是人来请我去呢?我不知道,求你引导。”我的祷告才作完,楼下有人叩门说:“你们的太太信耶稣教是不是真的吗?”我女佣人答道:“真是真的。”这人又说:“奉教奉得深不深呢?”我的女佣人说:“这个我不晓得。”我就下楼问她一切。她就对我说:“有一个从南洋来的林长寿先生,他所住的地方有鬼。一个女孩子已被鬼抓去了;现在男孩子也病了,所以他们要请一位真正信耶稣而又深信的人到他们家中为他们祷告赶鬼。你想你可以去吗?”她这样一说,我默然不语,一会儿就对她说:“你若要真的信耶稣的人,我老实告诉你我是。以前你虽看见我,那时我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基督徒。现在有主耶稣的生命在我里头是真的了。若要深的我可不是。”他连忙说:“是真的就好了,因为不知道谁是深的。就请你和我同走,因为孩子将近要死,她母亲抱在怀中等着呢。“哦,我的神啊,我这重生才几个月的小孩子懂得什么呢?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里头有声音说,这就是神答应我的祷告,要我去作的工。又记得好像我们的弟兄彼得在屋顶祷告,楼下哥尼流的差人找他一样。我就莫名其妙地跟她走了,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喜乐。所请的要真而深的信主的人。感谢神,我虽不深,可是我真是有主耶稣基督。不然,这一家要多么失望!假使我不但不到深的地步,连真的也没有,那是何等的可怜啊!
我一到那家,就看见林长寿先生同师母的光景真像大旱望雨一般。我就跪下祷告,求主教我如何作。后来就起身开始传福音,证明主耶稣是神的儿子,也是人的救主,又跪下祷告,这一家就信了,并且接受主耶稣作救主,孩子也就得了医治。哦,亲爱的主耶稣基督,你是神的儿子,也是人的救主,也是病人的医生。真的,你该得感谢、颂赞和敬拜,直到永远。阿们!
此后,我家中每礼拜二下午二点钟有查经聚会。请黄上泽先生、许泽昭牧师二人负责。所查的是关于预言和主的再来。并从城里到城外开奋兴大会,她们负责讲,我就负责请人和弹琴,忙了几个月。
有一天,美以美会的教友要我在主日晚上在祷告会中讲道。当陈观斗牧师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心跳个不停。我怕得很。因为美以美会天安堂是大礼拜堂,大人物也不少。我知道我是不配站在台上的人。我立刻回说:“这个不能。”我的话一出口,里头有声音说:“你为何没有问我就说:‘不能’呢?”这样一来,我的口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可是这个牧师再三地要求我答应,我只得说:“容我祷告看如何,再说吧。”他又对我说:“这是为主作工,总是好的,今天就要答应我,因为是我负责请人在主日晚上讲道的。”那时主就给我恩典使我知道是他的旨意要我于主日晚在此堂作见证,所以我就答应说:“好。”
一路回家,心里头顶喜欢有机会为主作见证,可是害怕作不成。一夜平安无事;但是撒但起首作工。第二天有人告诉我说:“有一位美国的教师顶气你代余慈度小姐作几天翻译,以为像你这样的罪人哪里可以做翻译呢?”这个消息一进我耳,我立刻就有一个思想:翻译都不可以,若在天安堂讲道,岂不是更不可以么?于是上楼要写信给牧师说:“我不讲道了。”可是拿起笔来写不下去,心里十分痛苦,只得跪下祷告,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能力,不许我推辞为主作见证。我就说:“去吧!”平安和喜乐也就充满了我的心。此后几天真是天天都在那里找题目,不知道哪一节圣经可以应用。圣经又不熟,看了又祷告,祷告了又看,里头有引导要引约翰福音三章十六节作题目,但因这败坏的我又以为太平常。可是祷告来祷告去,主只给我这一节圣经。主是应当称颂的,他不误事,因他是神。到了主日这一天早上,我照常去做礼拜。那一天听见王金和牧师讲道,真讲得好。我一面听,一面想今晚怎么样呢?越想越害怕起来,除了祷告之外,一点都没有法子;心里虽要依靠神,但是靠不来,千祷告,万祷告,总不灵。到了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我哭了起来,好像拉去被杀一样。但当然也不能不动身去。道了天安堂,是我头一个来,四顾无人,独自跪下恳切祷告,求主施恩,使我所讲的事荣耀他名。后来人慢慢地来了不少,其中有许多人的确是要来听我讲的,那一夜人特别的多。当我到台上去的时候,我心立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能力和丰富的恩典临到我,有新亮光和生命临到我。所说的都是我所没有想到的。我愈说愈有,说了一点多钟。祷告完了,几个外国姊妹与中国牧师来与我握手说:“今天不是你说,是神说的。”哦!这是何等实在和安慰的话!有一位美国神学的教授美小姐Miss
Meace拉着我的手,要我到闽清县她所负责的女神学去开奋兴会,我点点头,不敢说是非。
有一件事真是希奇:就是余慈度小姐离开福州时,那她自己日用盛圣书出门布道的草袋送给我。他对我说:“继续我工作的是你,因此我把圣经袋送给你。”后一年,她第二次来福州时,又把她从英国带来最好的圣经皮袋送给我,并对我说:“此袋可供你用一生之久。”真的,现在我虽然已经六十三岁了,而此袋依然可用。
火灾
有一天,我接受女青年会昔小姐之请,住在她处有十六日之久,每天对女青年会职员及会员讲道。讲完之后,昔小姐要我休息几天。按我的身体,在这种工作之后,真是需要休息的,但因我不敢作主,就将此事摆于主前。在祷告中神很清楚要我回家,也给我看见家中将有意外之事要发生。因此我就向昔小姐谢绝她的美意,立刻回家。到家之后,看见一家大小都平安无事。虽然如此,我知道神不会错。到了晚上我的丈夫同我在大门前走来走去。忽然我的心灵里有感动,晓得今晚必有火烧的事。因此,我就告诉我的丈夫。她默然不语,我们也就分散归寝。到了夜半三点钟,果然大火冲天,人声盈耳。我们从梦中醒过来,我就向主祷告,主也给我知道我们的房屋必都平安无事,因此心极安息。虽然我家中小孩不少,我一点都不动摇。等到火烧到离我家只有三间之多时,忽然风势转变,反烧别人的房屋约有十余间之多。在这事上,神也给我看见我因信靠他的缘故,省了合家人多少的妄动。这是神的大恩典,我向他敬拜。
过了一星期,我的丈夫同样地和我在大门口走来走去。就在这时,我的心灵里又有感动,晓得本夜必再有火烧的事。因此我又将此事告诉我的丈夫。哪知他向我变脸说:“不要玩耍。”我就默然不语,彼此不欢而散。那也四点钟,外面呼喊之声比上次更加响亮,加以大雨大风更助火势。这时我的丈夫就对我说:“据你看,此次我们的房屋会不会波及呢?”我就以他的问题转问于主。主给我看见会烧,因此我就告诉丈夫和家人,我们就起首把东西、衣服收拾好放在箱子里,预备搬到别处去。此时又有一种声音对我说:“事虽如此,你为何不祷告呢?”这就叫我记起我们的祖宗亚伯拉罕为所多玛和俄摩拉祈求的事:他从五十个义人求起,直到十个义人为止,神都肯俯允所求。无奈连十个义人都没有,而亚伯拉罕又不肯往下再求,两城遂遭灭亡之祸。可是神真是不愿一人灭亡的神,因此他也差两个天使去救一个失败、堕落的义人罗得。想到此时,我就停止收拾东西,跪下来祷告说:“神啊,中州此地只有我一家是信靠你的,若我的家与不信你的家一同焚于火,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而且他们岂不会向我们讥笑说:“你的神在哪里呢?”我又将如何答他们呢?真是感谢赞美万事所本的神,一切权柄原都在他手中。他给我这样一祈求,就立刻对我说:“虽有千人扑倒在你旁边,万人扑倒在你右边,这灾却不得临近你,”哦,我得了神的话,我的心是何等的快乐!因此我立刻告诉我的丈夫及家人,请他们不必再收拾了,因为神已对我说了话。可是没有一人肯信我的话,我也只得一人安坐椅中,停止一切工作若无火烧其事一般。但是我的丈夫看见火势炎炎,风雨交加,而我反有如此安详态度,不禁大怒,就开口骂我说:“不要发狂,一会说会烧,一会又说不会,全是你一个人在那里瞎说,小孩子这样多,还不给我快点收拾东西。”软弱的我被他一骂,就立起来把抽屉里的东西倾倒出来放在箱子里。正在这时,忽有一手拍我的左肩说:“小信的人哪,为何不信我的话呢?”我即可跪下,痛哭流泪于爱我的主前,求他赦免我的罪。我一直哭,一直跪于主前,衣物当然是再也不肯理了。我的丈夫以为我之所以痛哭是受他骂的缘故,因此又罗嗦了一大篇,到底说些什么,我也无心细听,因为我哭的确为了自己不听主话,得罪主而哭。哪里是为了受他骂之故。但因为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也不声明。
过一会儿,救火会坐船来到我的大门口,因为福州建造了几百年的大桥忽然中断,所以他们只得坐船前来。我的大门口靠近江岸,救火会就以我家大门作为救火的出发点。当火烧到只离我家三间房屋之时,忽然风又转向别处而去,加上救火会水力的帮忙,我家房屋就得以保全。那时我就尽量招呼救火会的需要,也给他们一点赏钱,大家尽欢而散,而我的心更是何等的快乐啊。因他,我所事奉的神,是何等的诚实。他恩待我这罪魁,我要向他敬拜。
有一天我接受闽清县美以美会之请,前往该地去赴他们的七十周禧年大会。他们要我在当地女学堂作见证。我虽圣经不熟,可是神都给我话语,好像神学才出来一样;满有圣灵的能力,弄得全学校都痛哭、认罪、悔改。有一位女神学教员听见如此光景,非常不满意,认为这一班女生是受欺于我。她说若是我到她的女神学里去讲道,她一定要反对的。果然不日该女神学院院长美国人Miss
Jones也请我去讲道,我真害怕不敢去。但那夜主对我说:“不要怕,你只管去,我与你同去。”感谢神,头一天讲道之后,头一个悔改流泪向她同工认罪的人,就是那个反对我的教员。我永不料她会悔改得这么快,真是神自己作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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