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年至一人五二年 十七至二十岁
第七章 新生活的开始 十七岁
一八五年的开始,便是戴德生新生活的开始。这时候他仍旧在他父亲的药铺里学生意。他被神呼召,预备做他在那时还是莫名其妙的工作,这工作需要他用全副精神去做,可能把他的生命牺牲了。至于如何开始工作,他没有一点意见。就是怎样开始预备,也不容易找到头绪。但是神的呼召已来到了,不容再向後看。到底做什么事呢?千事万事,只是一件事——到中国,并在中国行神的旨意。但是细想一下,问题太多了,太难了。一个童子,在英国小城市作药房的助手,他能替中国做甚麽?中国——数千年闭关自守,鄙视外国人;土地最大,人口至多,古老神秘,引人入胜而拒人於千里之外。她那可怕的需要令人望洋兴叹!她那排外的心理使人无法接近。这位童子有甚麽希望到中国去推进神的国?但是主已说了,「你为我到中国去。」那是具体的确定的。所以他只好立刻开始求主引导,并对一切关于中国的事尽量研究。
自然,在巴因斯力找不到一个熟悉远东情形的人。连讲论远东的书籍,都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他想,可能本地主日学的创办人惠华德先生能够给他一点帮助,因为他近来同英国圣书公会有一点关系。所以就去找惠先生,并借得一本国语的路加福音书。那真是一个宝贝!惠先生并告诉他说,本地有一位牧师,收藏一本中国教士麦博士所写的权威著作,名叫「中国」。他立刻就找那位牧师借书。以下是他所写关于这事的记载:「我听说本城一位牧师有一本麦博士所著的中国。我马上去找他,试借这一本书。他欣然答应,并问我为甚麽要读这本书?我说:『神呼召我到中国去传道。』他说:『你打算怎样去?』我说:『我一点也不知道。似乎将来只好照十二个使徒和七十个门徒的作法,腰袋里不带金钱,行路不带口袋,只靠差我的主供给我一切的需要。』牧师很仁爱的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啊!德生,等到你年龄较大的时候,你就会更有智慧。那种办法,耶稣在世的时候可以行得通,现在不行了。』我的年龄现在大得多了,但是我并不比那时更有智慧。我越久越信,我们若照主给他门徒的指示和保证去做,在今日与主在世的时候是一样行得通。」
「麦博士的书强调说到教会开设医院的重要。因此我就决定研究医药,来作我预备工作的一种。」
「我的父母对于我到中国传道的决心不反对,也不鼓励。他们劝我锻炼我的身体,脑力,和灵性;叫我虚心祷告,等候主,随他的引导。他若启示,说我错了,就顺服他住在本国。若为我安排到中国传道的机会,就遵命去。他们的劝告给我很大的帮助。从那天以後,我开始多在户外操练身体,增进我的健康,为预备将来度艰苦的生活。我将鸭绒垫子及其他舒服生活的用具尽量减除,并用余下的工夫分送福音单张,领主日学,慰问病人。
还有一种预备工作,就是学中国字。外国人想到学中文,几乎都被吓倒。著名的中文专家米儿荫博士说:「要学成中文,必须有铁的身,铜的肺,硬木的头,钢丝弹簧的手,老鹰的眼,使徒的心,天使的记忆力,玛士撒拉的长寿(九百六十九岁)。」可是戴德生没有中文先生或英华字典,毅然开始学中文。他用的方法大概如下:先从英文路加福音书找一短句,注意一个常用的字,例如「你」,「我」,「他」,「神」,「耶稣」等等,然後再找十几句,里面也有这些字的。後来又从中国本同一章节里,找出那些相同而似乎与所选的英文字意思相同的字。这个中国字,他写在一张纸上。然後再从全本路加福音书检阅一遍,找出和纸上所写相同的字。如果英文本里每次也找出同样的字,就把这中国字写入自造的字典,同时用铅笔注明意思。如果以後觉得意思确定,便用墨水笔再写在铅笔写的字迹上。起头进步很慢,後来经验渐多,速度也渐高了。在他写信给他大妹的时候,他的「字典」共有四百五十三个中国字,意思已确定的。还有二百左右的字意思尚未确定。我们看他这样学中文,就知道他的勇气了。
不久以後,戴德生从杂志里看见伦敦有一个国际性的布道会,名叫中国协会。这会的目的在用中国人,叫他们和外国人的差会合作,到中国内地去布道,特别是和葛慈拉博士(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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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合作。戴德生写信给中国协会的秘书皮尔士,并帮助他收捐。后来发觉葛博士被不正确报告所蒙蔽,所作关于布道工作的报告全是假的。教会人士听见这事,大为失望。戴德生不但不失望,反而意志更加坚决,预备工作也更加积极。他写信安慰中国协会的秘书皮尔士,内有一段话说:「要收的庄稼多,作工的人少,在进行这伟大的工作,我们惟恐不够火热。传道人必须具有使徒的热忱,忍耐,与不折不挠的精神,甘愿舍己为人才行。愿主兴起合用的器皿,使我配做这种工作。」
第八章 「他未曾留下一样好处」 十七岁半至十九岁
戴德生虽然不因为葛慈拉所领导之中国协会的失败而灰心,到底不免受点刺激,心中难过。撒旦趁此机会,推波助澜,试探他,要使他灰心,同时他又遇到另一个试探。他的大妹阿美丽雅在耶稣圣诞节从学校回家,带来一位音乐女教员斐小姐。她的声音容貌都很美丽。戴德生一见倾心,女士也微露爱情。戴德生稍萌求婚的意思,但因为已经献身到中国传道,不免想到种种困难,心中挣扎。他的情绪可以从他一八五○年九月给大妹的信看出:「亲爱的阿美丽雅:请你在每次祷告中纪念我。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需要警醒祷告。赞美神。我知道主耶稣的宝血洗净一切的罪。但是我觉得很软弱,实在一无所有。若不是因为他的帮助,我片刻也站不住,是我仰望那刚强的给我力量,信靠人的必不失望,信靠主的真有福了。这一种福气,我已屡次尝过了。我觉得我可以将一切挂虑交给他。我真能为已往的一切事赞美他,将一切未来的事交托他。『他未曾留下一样好处不给那些行动正直的人。』我渴慕到中国传道的心比从前更迫切。这一个国家常常在我心里。试想一想,三万万六千万人民,没有真神,没有希望……可怜被人忽视的中国,几乎没有一人对她关心,而让这广大的国家,占人类四分之一的民族不认识神,住在黑暗里。
我众已蒙天赐恩,享受圣智光明,
岂可见人在暗里,不递生命之灯?
「亲爱的阿美丽雅:务请替我祷告,求主使我更有基督的心,在一切事上受圣灵的引导,并叫我作一个很有用的器皿。务必为神的国祷告,并确信神必给你一个答覆。请继续为中国祷告。」
这时候戴德生非常之忙,每天很早就起来读拉丁文,希腊文,神道学及医学。礼拜日专心作属灵工作。
关于戴德生和那位音乐教员的事,他也写信给他的妹妹:「亲爱的阿美丽雅:你最後一封信说,或者我应该写信问中国协会,如果我结了婚的话,能否把我和家眷同时送到中国,请你原谅我不能同意这一点。我以为假使这样作,结果必适得其反,因为他们自然会想到我要结婚,而负不起经济上的责任,却巧想利用中国协会来解决我的困难。所以现在断断不可写信给他们。」
「你知道我目前一点不晓得怎样到中国去,但是有一点我知道的,就是无论结婚不结婚,我必定去。我知道神已呼召我去,他必供给我的需要。若以为斐小姐愿意到外国去饿死,未免太不合理了。即使她肯,我也决不愿意她这样作,因为我太爱她了。你知道我是一无所有的,也没有可希望的金钱,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不能考虑婚事。我不能否认这种景况使我忧愁得很,但是我的天父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他不留下一样好处不给我。我必须凭信心生活,必须抓紧信心——单纯的信心,这样他必将一切关於我的事做到恰好。请你不要想我是冷淡,漠不关心。我还有甚麽办法呢?我知道我爱她,没有她作伴而单独出国,会使我太孤单了。但是我不能把她带入穷困。务必为我祷告,这种情形几乎可以使我发狂。但愿神施恩,使我能够完完全全信靠他。」
戴德生和中国协会的秘书皮尔士已通了几次信。该会有意考虑送他到中国传道,来函问起几点,叫他答覆。以下便是戴回信的节略:「皮尔士先生:现在我将你所问的各点分别答覆如下:
(一)我知道我确已重生,因为我从前所爱好的世俗快乐,现在毫无兴趣了。从前不喜欢读经祷告,现在已成为最大的乐趣。
『我知道我已出死人生了,因为我爱弟兄。』『圣灵与我的心同证我是神的儿子。』我毫不疑惑,我若被召离世,地上的帐棚若被拆毁,必得神所造天上永存的房屋。我觉得我在世界上是一个旅客,天堂才是我的家。知道在我自己,没有一样使我配入天堂;我乃是一个贫穷可怜,无依无靠,该下地狱的罪人。但一切的丰盛在他里面居住。感谢主,我是一个蒙恩得救的罪人。
(二)我今年十九岁,未婚。
(三)关於我的健康,我未曾害过大病,但是不桅算强壮。可是我现在的健康程度超过以前任何时期。我以前常因省出时间来读书,忽略了运动,以後当更注意我的健康。
(四)关于职业,自从一八四五年,除了九个月在银行里学生意以外,都是作我父亲的助手。他是一位化学及药学专家。
(五)至于教育程序,我在家读书到十一岁,然后入学读到十三岁,那时教师辞职,没有好的人代课;到圣诞节我离校回家,入我父亲的药房,除了固定的功课外,我自修拉丁文,几何及代数,颇感兴趣。我有机会到一个相当好的图书馆看书,借书,也学了一点希腊文,解剖学,及生理学。
(六)关於我对于教会的观念,我起初加入循道会,因为我的父亲及朋友都属於这个教会。後来因为对於道理上及圣经的解释上和该会不能一致,我就从那会退出。」在他十九岁的生日,由他姨母的介绍,他到赫尔市开始作名医哈迪博士的助手。
第九章 「为要得着基督」 十九岁
戴德生到了赫尔市哈迪医师的诊所服务,表面上一切似乎很好,内心却不平安及颇有忧虑。一来是因为他已献身到中国传道,却感觉到前途的渺茫,离实现的时候似乎比以前吏遥远。二来是因为他的目的在多得医病的经验与学理,预备到中国用医病的方法开传道之门。可是到了赫尔之後,天天忙於杂事,没有多少时候学习医道,这也是使他难过的缘故之一。更大的原因就是恋爱的事,因为赫尔离斐小姐教音乐的学校很近,二人来往较多,情感也浓厚起来,可是斐小姐对于戴德生到中国传道不表同情。她有时间:「你非到中国去传道不可吗?」言外之意,似乎是说:「假使你能够住在英国服事主,岂不是好得多吗?」戴德生一面爱主,一面也热爱这位可喜的小姐,因此不能专诚事奉主,内心争战,与神失去完全的和谐。他恳求神感化她,使他们二人同心做主的工,因为他必须往中国传福音,那是没有法子取消的。即使因此失掉她的爱,也只好牺牲。可是这牺牲似乎太大,怎能忍受得了?
正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慈悲的神体恤人的软弱,给他两种机会得到安慰与帮助。一个就是和热心爱主的弟兄们有属灵的交通,并共同为穷苦堕落的人服务。还有一个好机会,就是和他的妹妹阿美丽雅一同往伦敦去赴第一次的世界展览会。在伦敦,除了和妹妹饱看展览会之外,并到大英银行去见中国布道会(以前称为中国协会)的秘书皮尔士。皮秘书带他和他的妹妹去多田咸和贵格会的兄弟姊妹聚会,使他不但觉得十分快乐,并在那里结交许多朋友,日後对于内地会的工作大有贡献。
此外还见了一个人,就是一位德国教士名叫罗布施。他才从中国回来,可以告诉戴德生关于中国传道的事。他曾藉着医学知识到中国的内地,就是香港以北,广东南部一带地方去传道。可是戴德生没有从他得到鼓励。见戴氏的时候,罗氏大声说:「你要到中国去传道?那决不能行。他们叫我『红毛鬼』,若看见你,一定会大惊而逃。你绝不能使他们听你说话。」戴德生很镇定的答覆说:「可是叫我到中国去传道的,乃是神,他全知道我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一个礼拜过得很快,戴德生又回到赫尔,住在他姨母的家里,起居饮食和一切设备都很舒服。但是主要锻炼他,预备将来在中国过苦的生活,所以安排一切,使他迁居。至於他决定迁居的理由,可看他自己所写:「没有离开巴因斯力之前,我就考虑到拿出收入的十分之一做主的圣工上用。考虑的结果,认为无论甚麽收入必须捐上十分之一。到了赫尔之後,起头免费住在哈医师的家里,从所得的薪水捐上十分之一,并无困难。後来因为哈医师需要房间招待亲戚,我就搬到我姨母的家去住,而另由哈医师支付膳宿费。我自问:*所收的膳宿费是否也应该抽出十分奉献给主?」结论是:既为一种收入,自然是要抽的,就是按照政府所规定的所得税条例也是必须上税的。这样一来,所剩的钱就不够用了。经过多次祷告和考虑,我就决定离开我姨母舒服昀家,在近郊租一个小房间,自己料理伙食。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从我的收入捐出十分之一了。虽然起初很觉得迁居後的生活苦,却也得到很多的益处。就如多得一点时间静读神的话,慰问穷人,并得在主日晚上出去传福音。工作的时候遇到很多困苦的人,不能不周济他们,我就更加俭省。因而发现我所能捐助的,远超出起头所打算要做的。」
他所租的房间很小,不到一丈二尺见方。房间在楼下,直通厨房。又近一条河沟,环境污秽,邻居都是贫民,四周偏僻荒凉,夜间路灯稀少,仅能见路。戴德生故意迁入这种环境,以便学习吃苦,节省开支,周济穷人,他的用意之深,非一般人所能知道的。
至于他的饮食,更是十分俭约。他说:「我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学习辛苦的生活,另一个是节省金钱来周济穷人。我很快的就发觉,必需的费用少於从前所认为最低的生活费。牛油、牛奶,我都不用了。主要的食品就是大麦片和米饭,偶而吃些别的东西,换换口昧。这样一来,很少的钱就能供我的需要,每月可以节省收入的三分之二周济穷人。我的经验是:供养自己越少,帮助别人越多,心中的喜乐和属灵的福气也愈丰满。」
可是好事多磨。俗语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撒但不甘心让戴德生在属灵的江河上一帆风顺,就趁这位十九岁青年在寂寞的环境里,渴慕同情与爱心的时候,下了毒辣的魔手,叫戴氏的爱人下最後警告。就是说,她不愿意陪戴氏到中国传道;她的父亲连听都不要听。如果他一定要到中国去,就得放下她;若要和她订婚,就得牺牲中国,二者不可兼得。戴德生听了这话,痛苦极了。放下她吗?难於登天。违反神的命令,破坏自己的约言,漠视中国的需要吗?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因此,他真是进退两难。他的信心几乎动摇。十二月十四日主日早晨,他枯坐在他寒冷凄凉的小房里纳闷。他不爱祷告,心里充满痛苦与苛刻的思想。撒但趁此机会,给他奸诈的暗示:「这样的牺牲真值得作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到中国去?何必为一点抽象的责任,终身劳碌受苦?算了罢,还是趁你可以得看她的时候,决定放弃到中国传道的理想罢!就在英国谋生,并事奉主,正如大家所作的一样,你还可以得着她。可是主的爱对戴德生申辩、呼吁、力争。那时真是他最危险动摇的时候。到底圣灵举起战旗,驱逐那恶者,戴德生仗着主的大能得胜了。他写信给他的大妹说:「有好几天,我的心难过得可怜,似乎不能祷告,也不要祷告。我将自己的痛苦藏在心里,而不放在主的身上,直到不能忍受下去。礼拜日我觉得不高兴到礼拜堂去做礼拜。撒但的试探,如同怒潮,涌入我的心,使我不能不喊叫出来:『主啊!求你救我,我灭亡了!』撒但对我说:『你所选择的道路一定是错的,否则不会受这麽大的试探。』我觉得灰心,几乎要放弃一切。但是感谢主,他使我觉悟到责任的道路才是稳当的道路。我终于赴会去了,心中还是极端痛苦。可是回来的时候不然了,有一首诗刺透我的心,感谢主,我祷告了,我忍不住流泪,我的重担减轻了。下午我独自坐在外科手术室,默想神的爱,神的善良,我的回心转意,以及他赐福给我次数之多,我所受的试探比别人所受的是何等渺小。他彻底使我软化,谦卑。他的爱融化了我冰冷的心,我以至诚求他赦免我忘恩负义的行为。」
「是的,主使我自觉下贱,惭愧,看见自己是何等的软弱,败坏!他是我患难中随时的帮助。他虽没有把受试深时候痛苦的感觉消除,却叫我欢唱:『我心尊主为大,我灵以神我的救主为乐。』」
「我确实为他的恩典而喜乐,并要继续不断的喜乐。只要他给我一口气,我必赞美他。现在我在主的爱里欢喜快乐,我能为过去的一切感谢他,为未来的一切,毫无惧怕的信靠他。」
戴德生牺牲了他的爱人,得着了基督。保罗说:「我以认识我主基督耶稣为至宝。我为他已经丢弃万事,看作粪土,为要得着基督。」这是保罗老年所说的话。戴德生在十九岁时就学会了这个教训。
第十章 「本於信以致於信」十九岁
戴德生的母亲看见她的儿子身体不康健,又想起将来到中国过艰苦的生活,怕他受不了,因此在她的书信中露出忧虑的情绪。她的儿子回信说:「亲爱的母亲,不要让任何事使你失去镇定的心。传福音确是最尊贵的工作。假如天使可以负此使命,我相信他们也将以为光荣。当然,我们对于天伦,不能没有情感,但是我们岂不应当以克己事主为快乐么?假使我背约,逃避责任,或是主对我收回他管教的恩典,岂不是要使你更难过吗?主保守我不失足,不坠落,这就是他的恩典啊!至於我的身体,从来没有像现在的健康。衣食我都很谨慎,请你放心。……」
「亲爱的母亲,请你继续替我祷告。虽然在一切关于暂时的事上我都很舒服,非常快乐,也很感谢主,但是我觉得我需要你的代祷。母亲啊!我有说不出的渴慕,要作一个传道人,把福音传给贫穷可怜的罪人,为那替我死的主鞠躬尽瘁。我觉得似乎我能够为这一件事放弃我所有的一切,不管它怎样宝贵。」
「母亲,试想一想,每年一千二百万中国人去世,没有神,没有希望!教会与信主的人是如何的缺少诚恳迫切的心啊!我们这样爱世界,懒惰,麻木不仁,忘恩负义,不服从主所给的命令——
『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我们得不到神的爱和基督的平安,岂不是应有的结果吗?……」
「谁注意中国呢?每礼拜让二十五万中国人与世永别,而他们对于神,基督,和救恩毫无所闻,我们岂不该用慈悲的眼看这浩大的群众吗?神对我们是何等的慈爱,让我们像他,有声音喊着说:请来帮助我们!没有人关心我们的灵魂吗?我们可以置之不理吗?我们已蒙光照的人,从天得到神的智慧,岂可不将生命之灯光照黑夜中的人吗?
「我必须结束这封信。主耶稣为你受死,你不肯为他牺牲一切吗?母亲,我知道你肯。愿神和你同在,安慰你。」
「如果我有了够用的积蓄,可否就动身到中国去?我觉得似乎若不替中国做一点事,就不能够活下去。」
戴德生对中国固然有顶大的热心,可是他并不是不知道前面的困难。他曾这样写:「到了中国之後,举目无亲,无人帮助,对於保护供给及其他一切的援助,除了神以外,别无可靠,这真是一桩严重的事。我觉得若要举行这工作,非将属灵的肌肉加强不可。无疑的,信心若不失败,神决不误事(但是倘若信心不够,怎麽办呢?那时候,我还没有学到一个真理,就是:『我们纵然失信,他仍是可信的,因为他不能背乎自己。』因为我不明白这一个真理,所以就发生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是否有充分的信心,叫我可以放胆开始执行放在我面前的使命?」
「我常想我到中国之后,不能对人要什么,只能向神要。所以在未离开英国之前,先学习只用祷告,求神感动人来帮助我,这是何等的重要啊!」
戴德生知道信心可以移山,克服各种困难,作成不可能的事,但是他究竟有没有这种信心?他也知道信心是一种恩赐,可以发扬光大,但是要它发育长大,必须操练。可是要操练,就不能不经过试炼,所以应该欢迎横逆、困难、劳苦、穷乏。
戴德生在没有离开英国以前,就立志学习只用祷告求神感动人,给他必需的合作。不久之後,就遇到一个场合,让他可以实习这功课。以下是他自己所写的大概情形:「我的老板哈医师非常之忙,恐怕忘记按时付我薪水,就吩咐我到时候提醒他。我决定不要直接告诉他,而藉着祷告,求神使他记得。希望可以因祷告蒙神的垂听而得到鼓励。」
「有一次,在发薪水之日已近的时候,我照常对於这一件事多多祷告。时候到了,但是哈医师没有题到我的薪水。我继续祷告。一天一天过去,他还不记得。到了礼拜六,算了自己的账之後,我身边只剩『半克劳因』(值二『先令』六『辨士』),我仍继续祷告。」
「礼拜日又来了,那天我特别快乐。早晨到礼拜堂去作礼拜,下午和晚上到穷人家里传福音。在这时候,我觉得似乎在地上过天堂的生活,快乐极了。」
「那天晚上十点,会毕之後,一个穷人请我到他家里去替他的妻子祷告,说她要死了。我立刻答应他,并在走路的时候问他为甚麽不请一位神父替他的妻子祷告?他说他已经请过了,但是神父非先收到十八个,辨士」不肯去,而他又出不起这钱,因为家里正在挨饿。我听了这话,心里想:可惜我所有钱财,不过『半克劳因』,且是一块硬币,不可分开;明天早上,虽有麦糊可吃,中饭却没有什么可吃的了。这时不知怎样,心中的快乐忽然停止了。但是我不自责,反而责备那个可怜的穷人,说他不应该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为什么不早一点去找救济穷人的当局。他说他已经去了,可是当局叫他明天十一点钟再去,但是他恐怕妻手今晚就要死了。」
「啊!我心里想:倘若我身边有二『先令』六『辨士』,而不是一块硬币,我将何等乐意给这可怜人一个『先令』,但是把我的『半克劳因』都给他,那是不可思议的事。那时我还梦想不到,事实无非是我能信靠神与一个『先令』六个『辨士』,却不能信神和一个空的钱袋。」
「这人领我进入一个院子,我跟他走的时候,心里有点害怕,因为以前曾在此地受过居民的侮辱:福音单张被撕碎,并受了警告,不准我再来,因此颇感不安。但是责任所在,不能不跟他走。他领我走上了一层破烂的楼梯,进入一间坏得可怜的房子,一见伤心,惨不忍睹。有四五个小孩站着,他们凹入的双颊,证明长期饥饿的结果。倒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小床上的是一位力竭声嘶,疲惫已极的母亲。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出世才三十六个钟头的婴孩,奄奄一息,哭都哭不出声来。」
「啊!我又想:若是我有两个『先令』一个『六辨士』,我将何等乐意给他一个『先令』一个『六辨士』。一种可憎恶的不信,还不让我顺服内心的感动,叫我拿出我所有的救济他们的痛苦。」
「那时候,我不能说出甚麽话来安慰这些可怜的人,那是一点也不希奇的。我自己还需要别人来安慰我哩!我开始告诉他们不要灰心,虽然他们的境遇非常之苦,但是在天上有一位慈爱的父亲。这时我心中有声音喊叫:『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哪!你告诉这些不信的人天上有一位慈悲的父,而自己却不肯将一块『半克劳因』交托给他!』」
「我的喉咙几乎被塞住。我想:假使我有一个『二先令硬币』和一个『六辨士』,我必定乐意给他们一个『二先令』硬币,而留下其余的钱自用。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单单依靠神,而放弃这『六辨士』。」
「在这种情形之下,说话是不可能的。但是希奇得很,我还以为祷告总下会有甚么困难。正在那个时期,祷告於我是很快乐的事。祷告时,绝不感觉疲劳,话语更是如同悬河泻水,滔滔不绝。我以为只要跪下来一祷告,他们和我本身就都得到安慰了。」
「『你请我来和你的太太一同祷告,』我对那个人说,『现在我们就祷告。』说完,我跪下来。」
「但是我刚开口说:『我们在天上的父,』我的良心立刻对我说:『你敢愚弄神吗?你敢跪下叫他父亲,而将那块『半克劳因』藏在腰包里?』」
「这时候,我内心起了一种空前绝後的争战。我不知道那晚上怎样说完祷告,也不知道所说的话是否语无伦次。但是有一点我知道的,我站起来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
「这位可怜的父亲对我说:『先生,你已看见我们所处的境遇,是如何的凄惨可怕!如果你能够的话,请为神的缘故帮助我们。』」
「在这时刻有一句话闪入我的心:『有求你的,就给他。」王的命令带着能力。」
「我把手伸入口袋,将『半克劳因』慢慢的抽出来给他,同时说:『你或者以为把这钱给你,似乎是一桩小事情,因为我的境遇比你的好,但是我告诉你,我所有的钱只是这一点,全部都给你了。我刚才对你说的话是真的,神的确是我们的父,我们可以信靠他。』喜乐如同怒潮回到我的心。我能随意对这穷人说任何的话而不感到一点虚假,属灵福气的阻碍也消除了,我相信永远消除了。」
「不但那可怜妇人的生命得了救,我深深觉得,我自己的生命也在那天晚上得救了。如果神的恩典没有在那天晚上得胜,而我没有顺服圣灵对我力争的真理,恐怕我的灵命从那时候,就要触礁沉下去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晚上我回到寓所的时候,我的心和我的钱袋一样的轻。黑暗荒凉的街道,回响了我禁不住赞美的歌声。当我拿起麦糊来吃,我真不愿意拿它来换一个亲王的筵席。当我跪在床边祷告的时候,我提醒主注意他自己的话:『怜悯贫穷的,就是借给耶和华,耶和华必偿还。』我求他不要欠我太久,否则明天就没有中饭吃了。内外都平安,我安睡了一个快乐的良宵。」
「第二天早晨,我还有一碗粥。没有吃完之前,就听见邮差敲门的声音。我在礼拜一难得收到信,所以一看见二房束拿一封信来,觉得有一点希奇。我一再看信封,却看不出是谁写的。那一定是一个陌生人写的,要不然,就是故意假装字体。而邮局的印,更是模糊不清,不知从哪里寄来的。打开信封一看,没有一个字,只有一张白纸,包着一双羔羊皮的手套。当我很惊讶地打开来看的时候,一块『半镑』英金(值四个『半克劳因』)掉在地上。
「感谢主!我喊出来。十二小时的投资,得到百分之三百的利息!好个利息!假使赫尔的商人,能够从借贷得到这种利息,不知要快乐到甚麽程度?我马上立志,把我所节省或赚来的钱,存入这无法破坏的银行。对于这个志愿,直到如今我仍不後悔。」
「多少次我回想到这件事,以及他在困难中所给我的帮助,我们若在小事上对神尽忠,必能得到经验和力量,来帮助我们度过一生最严重的难关。」
可是这一段事还没有了,主要的困难尚未解除。戴德生虽然不断的祷告,哈医师却还不记得恰他薪水。下文是戴德生对于这段事的叙述:「这次神施非常的恩典,救我脱离穷困,使我得到很大的喜乐,并坚固了我的信心。可是一个『半镑』无论如何俭用,不能维持很久,仍须继续祷告,求主使哈医师记得付我的薪水。我的祷告似乎未蒙垂听。不到两个礼拜,我的处境又和那个礼拜日的晚上一样了。这时候,我继续为这事恳切祷告。」
「自然,我所焦虑的不是钱的问题。那只要我肯开口,立刻可以拿到。我所关切的问题是:我能不能到中国去?究竟会不会因为我信心不够,且在祷告中无能力对付神,而使我不能做我所看为宝贝的事,就是到中国传道?」
「一周又将过去了。我觉得非常狼狈,因为不但是我一个人的伙食费问题,礼拜六夜我应当付我的二房东房租,她又正等这钱用。我应否为她的方便向哈医师提到我的薪水?然而我若这样做,便是自己承认没有资格到中国去传道。礼拜四和礼拜五两天,除了做必须做的事以外,都在祷告中和神力争苦斗。但是直到礼拜六还是一切仍旧。这时候,我便向神恳切呼求他的引导,问他是否要我继续等候他?照我所能判断的,神要我等候,并保证他必用些方法解决我的问题。所以我就决定等候下去,心中觉得很平安,重担也没有了。」
「礼拜六,约在下午五点钟,哈医师开完了方子,伸腰仰面,坐在大椅子里,谈论神的事。他真是一位好的基督徒。我忙着看一锅沸腾的药汤。他忽然说:『德生,你的薪水不是又到了期吗?』这时候,我的情绪,可想而知,在未能答覆之前,我不得不咽两三下。我的眼睛注视煮药的锅,背着哈医师。我尽所能的镇定,答覆说:『已经过了一些时候了。』此刻我满心感谢,想神一定听了我的祷告,使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记得我的薪水,并无须我说一句话去提醒他。哈医师答覆我说:『哦,可惜你不提醒我;你知道我是多忙啊!我若早一点想到就好了,因为今天下午,我才把所有的钱存入银行,不然,我就付给你了。』」
「这个意外的波折所给我的反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我不知道怎麽办。幸而在这时候,药正沸腾,给我机会拿药锅跑出房去,心里欢喜哈医师没有看见我的脸,同时预备等在外头,待哈医师回家才进来。」
「那晚上我照常读圣经,并预备礼拜日在工人住宅讲道的稿。约十点钟,正要熄灯,忽然听见哈医师的脚步声,他对着自己大笑,似乎想到很好玩的事。他进入外科室,叫我把帐目的清单拿来,并告诉我说:『今晚有一位顶有钱的病人刚来付款,奇怪得很。』我把这一笔款写入总账。哈医师刚要出去,忽然转过来,将刚才所收的钞票交给我,说:『德生,你就把这些钞票拿去罢!下礼拜再把所欠你的还清。』」
「我又回到我的小房间,满心快乐赞美主,知道到底我还是可以到中国去!」
第十一章 「如果是你,请叫我履海就你」 十九至二十岁
戴德生心里迫切,要到中国传道。他写信给他的妹妹阿美丽雅说:「我觉得主正在对我说:『如果我为你开了门,或是命令你就去,在未能看清前途的时候,你肯不肯去?』我现在还不敢说主是不是要我辞职,就到中国去而全凭信心,毫无疑虑。我正在忍耐等候他的引导……假使我再等二年,积蓄了六十金镑来买船票,那倒不如当一个船员或水手,立刻往中国来得快。到了中国之後,六个月或八个月之内,我就可以学会一点中国语,我若能够将福音的真理教一个罪人,同时圣灵若作工,而这罪人得救,他将永远快乐赞美主。这样比较起来,四五个月船上的辛苦算甚麽呢?」
後来经许多亲戚朋友的劝告,他决走暂缓动身来中国。三月二十二日,他写信给他的母亲说:「关於往中国的事,遵照你的意见和亲戚朋友一致的忠告,我决定留在赫尔再服务一年。我对于你的判断非常满意,我已求那鉴察人心的上帝领我们,使我们得到具体和一致的意见。若是主要我早一点去,他会把我推出去,或是为我开一条无可误会的道路。主是垂听祷告,实行诺言的主。」
这时候戴德生的老师哈大夫,想和他立个继续学医的合向,条件很有利于戴氏。但是他不敢接受,恐怕耽搁他到中国的时候。约在这时候,他得了一种引导,就是应该到伦敦去,以便得更好的机会学医。同时他的父亲正考虑到美国或是加拿大去,一面经商,一面传道,并托德生的母亲问他,是否愿意留在巴因斯力,掌管药房二年之久。戴德生听见颇为惊讶,立刻表示不能接受。後来觉得对不起父亲,非常後悔,立刻函禀父亲如下:「敬爱的父亲:我不能亲来陪罪,所以只好用浪子的口吻写信给你说,父亲,我得罪了天,又得罪了你,从今以後不配称为你的儿子。我从前那样答覆你,叫我的良心屡次责备我;我若不求你的饶恕,心里就不能再有平安了。我曾说。我若回家,必有种种牺牲,但是我并没有题到一个字,说起你甘心为我所作的牺牲——你因为爱我的缘故,夜间少睡,日里操心,牺牲金钱养育我,苦口婆心教训我,使我今天可以享受种种幸福,而我竟这样报答你的慈爱!我曾向你笔述,说为你料理二年的生意,将受何种的牺牲,而却不想到你为我的利益,辛苦经营这生意二十年之久。父亲,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不肖子!我深深地痛悔!你肯不肯饶恕我?靠着神的恩典,我以後愿意努力尽儿子之责。如果你要的话,我很愿意很欢喜回家住二年,因为藉此可以表示我是真心悔改的。以後若是主愿意,我还希望到中国去作他的圣工。你的爱儿德生。」
戴德生虽然愿意牺牲,神却不要他这样做,因为他的父亲自动放弃赴美国的计划。
关于往伦敦学医的问题,戴德生已经清楚知道是应当去的。可是究竟怎样去?住在哪里?如何供给生活费?一切都没有具体的办法,心里作难。有一天,他看了诗篇第三十七篇,得到很大的帮助,就立志将一切难题交给主,心里大得安慰。八月二十七日写信给他的母亲说:「关于往伦敦的事,我从家里回到此地之後常常祷告,并细想我为甚麽要到伦敦去。结论是,因为可以帮助我更能好好的服事主,并为他的国工作。我又深信,这一步是到中国传道的一个很有价值的预备。那末,我为甚麽还不去呢?无他,只是因为对于费用有问题。假使我的生身父亲答应我,在有需要的时候寄十镑给我,我早已辞职去了。我岂不更应该信靠我的天父,勇往直前吗?因为他说:『不要忧虑吃甚麽,喝甚麽,穿甚麽,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
「责任已经看清,而还是随着情况的转变而定行止。这种态度,我认为是疑惑主的信实。所以我在上礼拜六,就通知哈医师,说我要到伦敦去,不管找得到事做与否。」同时他本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介绍他的表弟约翰顶他的缺。
九月四日,他写几句给他的妹妹如下:「在伦敦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差事,我并不为此操心。他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是一样的。因此信靠他的,心里有完全的平安。我知道他只是试验我,为要增加我的信心。一切都是出于爱,只要他得着荣耀,我就心满意足了。亲爱的妹妹,替我祷告,求那能保守我们不失脚的,加强我的信心,使我在他的爱里得以完全。」
不久之後,一位住在伦敦的姨丈,答应给他暂时的住所。中国布道会愿担任他的医院学费,此外还得到几封介绍信。他满心快乐,写信给妹妹说:「……赞美主!直到如今,他供给了我一切的需要。现在我有家可住,有钱可付眼科医院和其他课程的学费,又有基督徒作我的朋友。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他会替我找一个合宜的事做:如果他不要我找享做,他会照他所认为是最好的方法供给我的费用,并给我工作。我将一切交在他的手里,因为我看得很清楚,这是最稳当最平安的道路。去年秋天,我烦恼,忧虑,计算,揣测如何办这样,办那样,如同不能游泳的人拚命挣扎,又像鱼离了水开合枯唇,但是一切都没有用处。现在我明由了!若是主开的路,虽然起头似乎有种种阻碍,他先去掉一个困难,再扫除其他的阻碍,似乎明明的说:『你们要休息,要知道我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