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德生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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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段 与宾惠廉(W. C. Burns)同工

一八五五年至一八五六年 二十三至二十四岁

第二十六章 第九次旅行布道:百万人口之教区 再到崇明

戴德生改着中装,目的在便利他到内地传道医病。一八五五年十月中旬,他将上海南门的工作暂交徐先生主持。带了贵华和一位姓钱的上海人,一齐出发到崇明岛,预备在崇明租屋居住,常川传道医病。这次因为他着中国服装,又兼前已到过崇明,人民对他已有相当的认识,所以很受地方人士的欢迎,一听见他要租房子,就有人报告说在新开河有屋出租。那天是礼拜日,戴先生不愿出去看房屋,等到礼拜一稍微一接洽就成功了。就把房子洗涤粉刷一下,排起几条板凳,就算是礼拜堂和诊所了。新开河的人口不过两三万人,但是四周围村庄很多,全岛居民约有一百万人,大多数都住在乡下,所以他常常下乡去传道施医,很受乡人的欢迎。在新开河每天病人很多,得到好机会传福音给他们听,不到一个月就有慕道的人,内中有一位姓张的铁匠尤其热心。

因为病人很多,三礼拜後药物已经快要用完,不得不到上海去跑一趟,补充药物,并预备冬天的衣服。就将传道的工作暂时交给钱氏负责,在十一月五日上船往上海,顺便往松江去看钱氏所关心的一位慕道青年。离崇明不久之後,新开河就出了事,究竟出了甚麽事,可从他回崇明後写给父母的信看出:「我一到崇明,就把东西放在船上,立刻跑去看钱氏询问经过的情形。现在将经过的风波,讲个大概给你们知道。此地有两个中医,四个药商,看见人民很欢迎我,影响了他们的生意,就开茶会,商量怎样对付我,结果决定送十二块钱给县长,请他把我驱逐出境。我相信县长没有拿到钱,但是下级职员,看见有机会发财,除了这十二元之外,还可以向房东及中人要钱,同时对中医药商再多要些钱,因为驱逐西医,对於他们很有利。计已决定,就向上述的人们恐吓,勒索银钱。可是没有得到。过了几天,他们以为我已经回到崇明,就带一张公文来诊所,想要见我。公文的大意说,依法应将我送交上海道合会同英国领事重重处罚,并将和这事有关的中国人拘押,由崇明县知事严办云云。我相信这一件公文,县长全不知道。」

「钱某怕这件事闹大,就把公文抄了一张,立刻去上海找我。那时我在松江,钱氏找不到我,便将所抄的公文留下,又回崇明去了。後来衙差又来,说他们已经查明,知道我行医救人,动机慈祥,殊堪钦佩。如果我肯出十三元的手续费,这案就可了结。」

「我自上海回来,觉得有点着急,不是怕自己有危险,乃是怕连累我的同工。後来衙差把所要的钱,从十三元减到十元,再减到三元。看见一文也得不到,就转向中医和药商勒索十三块钱,这时似乎没有事了。」

「礼拜一吃过早饭,听说县长当天亲自出来剿海盗并查办我,且要将房东,中人,贵华及钱氏抓去审判;如果答得不好,每人各打三百至一千板。我们还是照常作礼拜,并恳切求神保护。太阳将下山的时候,衙役又来,说今天县长专心剿海盗,下次再来查办我。」

「第二天,我叫有关的人都住在我家里,而照常传道看病。下午正在开刀的时候,县长和一群差役兵丁已到诊所邻近。幸亏外科手术已完,否则我怕不能了结,因为我急得发抖。两个钟头以後,才听说县长迳往省城主了。我们的祷告变为赞美,我想也许县长根本不知道崇明有一位戴德生,整个案件就是一个衙门敲诈的勾当。他们失败了,我希望他们以後不再尝试。」虽然遭遇困难,戴氏的工作很有效果。铁匠张某,杂货商宋某及不少其他听道者公开承认救主并有属灵生活。张某且在礼拜日休业,以便专心拜主。

十二月一日,戴德生到上海拿钱并寄信,在南门看到一封信如下:「据巡回区监督公函云,阁下在崇明新开河向薛颂安租一座房屋,开设诊所,交给别人管理,而阁下不时亲往该诊所,主持一下,即回上海。以前阁下曾到靖江,违反中英条约,有案可查。今刘养全薛颂安钱海夷已被拘押待审,云云。据此,请即到本领事馆候问,勿延为要。副领事赫维福,一八五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上海」

戴德生即往英领事馆解释实情。领事告诉他,按照中英条约,英国人只可住在五个租界,违者得处以美金五百元罚款(约值英金百镑)。戴氏答说崇明有天主教神甫居住,可见条约中尚有特别规定。领事说,这一点应向英国公使声请交涉,不在领事馆权限之内,但护照未准之前,必须迁出崇明,否则依法处罚。戴德生只得照办。十二月二日写信给他的母亲说:「亲爱的母亲:我的心忧愁,忧愁,忧愁!上礼拜五我回到上海,看见领事馆给我的一封信,是早一个礼拜写的。我立刻去见领事,他不准我住在崇明。我不晓得怎麽办。我若再住下去,就要罚我五百元。我又怕连累到我的中国同工,因此我只好搬出崇明。请替我祷告,我需要主的恩典,我觉得像摩西要对主说:『倘或你肯赦免他们的罪;不然,求你从你所写的册上涂抹我的名。』(出埃及纪卅二章卅二节)。或是像主耶稣所说:『我为羊舍命』(约翰第十章十五节),我不愿意像一个雇工,看见狼来,就撇下羊逃走。如果我可以在安全中作事的话,我也不轻易冒险。我要知道主的旨意,并得到主的恩典,使我能够做到,就是被驱逐出境,亦所下惜。『我现在心里忧愁,我说甚麽才好呢?父阿,愿你荣耀你的名』(约翰十二章十七、十八节)。请你替我祷告,叫我不只在言语上跟从耶稣,乃是在事实和真理上跟从他。」

到崇明结束传道工作後,在离别的前夕,他叫慕道的人来聚集。张铁匠说:「我心里真是难过,我甚麽时候才可以和你天天聚会呢?」他回答说:「但是你可以在自己的家里敬拜主。礼拜日要把店门关起来,因为不论我在或不在崇明,神总是在的。你可以请人读圣经给你听,并请邻居来听福音。」

「我懂得很少,」宋某说,「我看圣经有很多字看不懂,因为你要离开,我心里真是忧愁,然而我感谢神,差你到这里来,从前我的罪很重,现在都放在主耶稣的身上了。他天天给我喜乐平安。」

「再来,再来!」邻居都说,「越快越好,我们忘不了我们的好医生和他所传天上的真道。」

 

第二十七章 第十次旅行布道 南浔 旱地河流 二十三岁

戴德生被上海英国领事馆勒令迁出崇明,心中不服,想要向英国公使上诉,可是公使包陵爵士,那时不在上海,不知何故,久不回沪,无从下手。後来在上海遇到一位刚从苏格兰休息回来的著名布道家宾惠廉,就和他商量应否上诉。宾氏回答说:「天父已将天上地下的权柄都交给主耶稣了;如果他要你常在崇明岛作工,岂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吗?若是他另有工作给你作,你为什么一定要靠政府的力量硬干呢?不,主的仆人不应当争,而必须愿意受神的引导,不要靠人的帮助,来作成自己的计划,当依靠神万无一失的引导,和万能的力量,完全顺服他的旨意。」戴德生认为宾氏所说的有理,便不再坚持再往崇明去,而约同这位经验丰富,文雅幽默,和霭可亲,被神重用的同工,同往浙江南浔布道。在那里住了十八天,并度过耶稣圣诞及阳历新年。二人各住在自己的木船里,结伴前行,同心协力,利用学校,庙宇,茶馆街市,以及倒塌房屋的空地作讲道的场所。戴氏的日记有下列一段话:「但愿我能够描写当时的情景。试用心眼看一看,在灯光昏黄的大房间里,排着许多方桌子,桌旁排着狭窄的板凳,每桌可坐八人。一群工人散坐在各桌饮茶吸烟。烟筒甚长,竹管铜头,茶房手携铜壶,往返炉桌之间,倒开水入杯。

「一会儿宾氏拿着油灯来了,大家都注意他,即有一群人走近我们。开始质疑问难,我穿中装,宾氏披着中国长袍,穿中国鞋,头戴没有顶纽的中国小帽,谈论风生,渐入佳境。我们无须介绍福音,他们首先提出问题:『偶像都是假的么?』有一人问:『我们信耶稣有甚麽好处?』另一个问起:『如果耶稣是在天上,我们在这里怎麽能够拜他?』又有一人说:『带我们去见见耶稣,我们就可以信他。』茶房袖手旁听。有人劝宾先生剃头,戴一顶像我所戴的中国帽,以为这样一定好看得多,不久宾氏就实行这建议,改穿中装,有一个人跟着我们到处跑,定要替我们付茶钱,一共不到一个『辨士』。我们可以很坦白地谈各种问题。最好的一点就是主和我们同在。」

 因为宾氏及戴德生衣食言语礼貌都照中国人的风俗习惯,所以中国人欢迎他们到家里去。对於这一方面的经验,戴氏有信给他的小妹妹如下:「看到一个中国家庭,全体聚集,听我们讲那位为世人的罪受死的,觉得很兴奋。靠近我坐下一个约十岁的女孩,双臂叠在桌面,头靠在臂上。坐在她的旁边就是她的哥哥,年十四岁,聪明可爱。又其次,坐着宾先生。对面有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坐着,男人都坐在桌旁,母亲及一个较大的女儿,和另一个妇人,坐在背後,隐约可见。当我对他们讲到我未得救的时候,母亲和妹妹替我恳切祷告,他们特别注意听。但愿神快快地在中国兴起爱主的母亲与姊妹。回到船上的时候,我们不禁流下喜乐和感恩的眼泪。若不是因为我们改穿中国服装,决不能像这样深入民间。」

除夕戴氏又写信回家说:「现在已是严冬,北风尖锐得很。而我呢,不像去年几乎冻死,现在非常之舒服,温暖。真的,我们当为神许多的慈爱而感谢。我租用一条好船,每天只化二『先令』。自己住在当中一间小小的好舱房。前头一间,白天会客,夜里给仆人睡,後头一间给中文教员住。此外还有地方作烧饭藏书等等用途。我的房窗用蚌壳代替玻璃,可以透光,而防人偷看。一张台子可以吃饭写字,一个长柜,夜里铺上床褥。还有座位可以接待两三个客。作家庭礼拜时,把当中一间房的前後门打开,可以容纳船上工人,中文教员,宾氏,仆人和我。但与主耶稣在世的生活却大两样,他连枕头的地方都没有!他为什么那样苦?为我的罪。真是不可思议!那么,我不再属于自己了,乃是他的宝血买来的。但愿我能够用我已经属他的全副的灵、魂、体,荣耀他的圣名。」

有一天晚上,一位姓金的青年来访他们,带着一本西人所送的圣经。他读了很受感动,说他要作一个基督徒。谈话中听他们说甚麽偶像都不可拜,大为惊讶,说:「难道雷公也不可拜吗?他明明是神。」那天晚上他随他们跪下,祷告真活神。第二天是礼拜日,他早晚都来礼拜。礼拜一他为作生意出门主了。他们只好将他的灵魂交托给神。

戴氏常常迫切的热望与神相似及交通;当他与宾氏同工以後,心中更加饥渴需要。到黑暗而又不信神的地方为他作见证的人,容易减少向神的爱及传福音的热心,甚至使基督的十字架落了空。虽然有危险及恶劣环境影响传道人,使他们的灵命退步及与神的交通疏远,但是宾氏见证神的信实,来帮助他的儿女。他也见证他的应许:「神像河流在乾旱之地,像大磐石的影子在疲乏之地。」(以赛亚卅二章二节)。他又见证他如何敌挡仇敌像急流的河水冲来攻击他的儿女,虽然最亮的烛光在污浊或稀薄的空中变成暗淡,但是宾氏在黑暗及魔鬼围攻之中,仍能藉神的大爱保守自己。他以祈祷为呼吸,以他的言语为饮食,深深的感觉神的同在。此外,他有丰富的学识,温和的性情及天赋的机智。他是一个可喜的伴侣。他的心灵是何等的高超!生活是何等的清苦!他的信仰终不动摇,对恶者的攻击永不止息。    宾氏——他的友谊及一切——是神所赏赐戴氏的奇妙恩惠。这友谊是人生的最大幸福,非金钱所能买得或权势所能指挥。在他的感化中,戴氏的智识和灵命长大,以至认识自己及神所给他的使命。他後来的成绩因以完美。

第二十八章 「在全能者的荫下」 二十三岁

浙江乌镇

一八五六年一月七日戴德生和宾惠廉的船泊在浙江乌店的邻近。二人上岸,立刻开始工作,沿路分送数百张福音单张,并对老百姓讲道,听众异常注意。第二天早上走到镇上离船较远的街道,进入茶馆传福音。後来在离船不远的地方,又对一大群民众演讲。二人看见民众都很注意听讲,心中快乐,相信主必特别祝福这次的旅行布道。不料情形忽然逆转,有一群走私盐的土棍,因为不识字,拿不到几本圣经,恼羞成怒,动丰攻打戴氏和宾氏的船,打破几块板,幸未伤人。平息之後,大家在宾氏的船里祷告,感谢天父的保护。

一月十二日,暴徒在近河一间茶馆聚集,派人送一封信到布道船,勒索银洋十元,鸦片一斤,并危言恐吓,说如不照办,那晚必将船打破。宋氏见信大惊,立刻去预定的茶馆找两位西人,同时暗示船夫,乘机逃避。送信的人跟着宋氏往茶馆出发。这时戴氏和宾氏蒙神启示。心里觉得应该到昨天讲道的茶馆,以便答覆慕道者的询问,所以立刻就走回靠近河的茶馆,因此宋氏找不到他们。

那天晚上,天气本来很好,忽然乌云密布,十分黑暗。这时五十个暴徒叫了三百文的茶,开始打牌吸烟。船夫乘天漆黑之时起了锚,把两条船朝着相反的方向摇走,认为这样一来,即使一船被打破,大家还有一船可坐。戴氏和宾氏一进茶馆,看不见一个慕道的人,而馆内几个人,对於道理,毫无兴趣,所以二人决定早点回家。船夫预先伏在路旁,等候他们,一见宾民的灯,立刻把灯接过去,将火吹熄。戴氏不知何故,命他再点上灯,他却将蜡烛丢入河。戴氏以为他发疯了,走上前,要防他跳水自尽。船主打手势,二人静听,方才告诉他们,说有暴徒要把船打破,今船巳远避了。便领他们到其中一船的所在地,一会儿宋氏及其他同工都上了船,就开到安全地点。这时才牌一切的经过细说一遍。宋氏在路上遇到十几个暴徒,很惊异的问他们说:「外国人到哪里去了?」又问,「船在那里?」那时宋氏和他们一样的莫名其妙。後来宋氏碰见肥夫,才得上船。

二船一齐开走,时间很晚,地方荒凉,非安全之地,大家商量究竟到哪里去好,结果决定由船主斟酌。他说要摇回原处,後来不知是故意或错误,竟把船摇入另一条河。看看太黑,就下了碇,在那里过一夜。大家聚会祷告,并读诗篇第九十一篇。

第二大早上四时,戴氏忽惊醒,两膝肿痛,听见外面大雨倾盆。天亮望外一看,船离以前所泊之处很近,要不是因为戴氏的膝肿痛和倾盆的大雨,必受良心的驱使而上街传道。但是这大雨下了一天不停,无法离船。又阻止了别人查问这船。因此,得到一天很愉快的休息。

礼拜一宾氏正上岸工作的时候,有一工人拿洗乾净的衣服回来,急报严重的消息,说在大雨之下,暴徒仍然四出寻找我们。船夫听见大惊,立刻开离乌店。戴德生也正需往上海治病,这也是神的安排。

 

第二十九章 坚定不移 汕头 二十三岁

 

一八五六年二月中旬,戴德生与宾惠廉从浙江乌店及江苏松江回到上海,如果神许可的话,预备再回去工作,可是神却另有其他工作给他们负担。这时戴氏有以下这几句话:「他正领导我们走所不知的道路,虽然不知,还是他的道路。」

「主阿!我们何等欢喜,一切忧虑全卸给你,凭着全爱,全能,全智,指挥一切,万无一失。」

在麦博士家里,每礼拜有一次祷告会。戴氏与宾氏从他们的船上去参加,遇到自汕头来一位信主的船主,名叫包瓦氏。他请大家替汕头祷告,并说到汕头那时黑暗的情形,例如私运烟土,拐骗苦力,中外奸商串通作恶,贪鄙之人源源来汕,却没有一人到那里丢传福音。会毕再作个人谈话,戴德生深受感动,觉得神呼召他去,可是心里有一点不愿意去,因为他舍不得离开宾氏。他曾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属灵人如宾氏,也没有享过这样快乐圣洁的交通,我想决不是神的旨意叫我与他分离。」

「但是经过几天我还是摆不脱神的新呼召。我的心非常不平安。有一天晚上,我和宾氏一同去访几位美国朋友,主妇弹唱『神向传道人的呼召』一曲如下:『我就去!我再不舍不得朋友和希望!』。使我大受感动,甚至使我的心破碎。握别主人出来的时候,我请宾氏到我的住所,流泪告诉他,主怎样呼召我到汕头去,而我却如何的不愿意去。宾氏听时,似乎诧异而快乐(毫无难过的表情,即回答说,那天晚上,主也呼召他到汕头去,只是有一点惋惜,因为要和我分离。两人一齐去见包瓦氏,包船主大喜,立允免费带他们到汕头去。他们欣然接受,就在三月六日动身。」

三月十二日,船到汕头。因为他们不愿意住在外国人所住的妈屿,所以颇不容易找到房子。找了两天,没有着落。碰巧在第三天遇到一个广东商人,宾氏用很流利的广东语和他谈几句话。他听见外国人说那样好的广东话,又着中国衣服,大感兴趣,自告奋勇,愿为他们找房子。由他在汕头作官的亲戚介绍,找到一处住所,可是地方并不好,只是一间房,在香烛店的楼上,四周小屋密集。包船主到这寓听问宾氏说:「你不能找到一间好一点的住所麽?」他笑着说:「我能够住在穷人中间,比住在顶舒服的家里更快乐。况且我的生活费只有十元一月。」包船主极为希奇大声说:「宾先生,那不够我吃香烟。」他说:「十块钱很够我用了。」

至于二人所住房间的设备,戴德生写信给家说:「我们用布和几块板,把房间隔成三小间。南面我住,北面是宾氏住,西面一间作书房公用,房东答应在下礼拜给我们作一个地板门。这样我们就可以静秘一点。我们的床是几块木板铺成的。一个箱子盖,放在两袋书上,便是我们的桌子。又化了二百三十文钱,买两只竹凳,一只竹椅,就算布置好了。」在这一封信里,他又说到关于鸦片和苦力的问题,每月输入汕头的鸦片约三万二千斤,值英金二十五万镑。中国人每月吸这麽多的毒物,他们的贫穷败坏岂有足怪?还有一种惨无人道,贩卖奴隶的生意,叫作「苦力贸易」。这些苦力表面上被雇用若干年,但是生还的没有几个。奸商先付他们多少钱,骗他们说,可以大发其财,有时且用更恶劣的方法牢笼他们。苦力一上船,经手人便向奸商按名收钱。这时候可怜的苦力才知道上当,可是已经太晚了。因为受不了虐待,有的跳下水,想要逃走,终被抓住,惨遭鞭打。许多苦力未到目的地——哈番哪、古巴、卡牢——就死了。有一条船运出数百苦力。船上的医生说,船未到之前,就要死掉三分之一。可怜!只有一位能救他们。哦!但愿他施恩赐福。

因为外国人作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所以汕头人都痛恨西人。因此戴氏和宾氏冤枉吃亏。戴氏写信说:「此地的老百姓痛恨外国人。我们上街,没有一次不受侮辱,讥笑,漫骂(叫我们洋狗洋猪)。我想我没有到过这样恶劣的地方。请多多为我们祷告,叫我们得到主的恩典,忍耐,和心身的力量,安然渡过一切,乃至因祸得福。」

但是不久以後,老百姓的态度渐渐好转了。三年後,汕头的港口西医师德腊卜在伦敦中国布道会年会演讲,有以下一段的话:「我很荣幸熟悉贵会一位代表戴德生先生。那时他在汕头工作。他的热心和忠诚,我极愿意作个见证。我看见那位青年晚上回家,体倦脚痛,被太阳晒出满面的小泡,筋疲力尽蹶然倒下床暂息。数小时上後,又起来劳苦终日。他对华人行了很多善事,颇受他们高度的敬爱。他的感化力如同香花散布基督的馨气在他的环境里。」

 

第三十章 最後一月的同工 二十四岁
    

光阴荏苒,已是六月中旬了。香烛店上的小房,越来越不容易住下去,似乎非另找地方不可。但是想在汕头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到邻近的村镇去找。後在一个小镇找到一上一下的小屋,觉得非常快乐。当戴氏去接收小屋的时候,房东一见他来就说:「回去,立刻回去!我的邻居不许我租房子给你。」经过片时的默祷,戴氏觉得不应该回汕头。他把所雇的小船辞掉,开始为他的主作工。仆人知道潮州人的性情,非常着急,屡次问:「天黑的时候,我们住在哪里过夜呢?」「不要怕,」他镇静答覆:「主知道,他必预备。」说完又前进,走入庙宇、茶馆、及大街小巷,分送圣书给能读的人,并对他们传福音。他的心充满快乐,喜形於色,旁人都看得出。他们问:「你到哪里去睡?」「我不知道,」他坦白的答覆:「可是我的天父知道,他无所不在,他永不忘记他的子民的需要,也决不会不供给他们的需要。」他们问:「你不怕遇到困难吗?」「不,我不着急,」他微笑说:「我的心完全平安,因为主必预备。」他继续分送圣经,直到天黑。有一个客家剃头匠,请他和仆人睡在他的剃头店楼上的房间,并给他们稀饭吃。晚上许多人来见他,有一个人送他两朵香花。戴氏又指示他们说:「这花的香气、美色,都是神所造的,禽鸟昆虫也都受他的看顾,就是拜偶橡,得罪神的人他也是看顾的,何况天父的儿女,我们岂能不用信心仰望他供给今生及死後一切的需要呢?」有一个人说:「奇怪,他把各种东西和神混为一谈。」可怜的人,的确神不在他们的心思里。

不久以后,香港一位教士派两个潮州基督徒来汕头帮忙。宾氏就托他们找一间屋,来作布道所,以为他们既是本地人,总有办法。可是找来找去,都不成功,他们只好守住汕头香烛店上的房间,虽不舒服,总比没有好。怎样的不舒服呢?请看戴氏给他小妹妹的信:「亲爱的璐懿厦:我必须立刻回你的信,赶赴这次的邮船,否则恐怕终无回信给你。这个目的我希望即可达到,如果蚊子,苍蝇、蟑螂(长二寸四面纷飞),娱蚣、壁虎、蟋蟀,跳蚤以及其他苦待我的东西许可我的话。正写这几行字的时候,我三次进攻跳蚤,一次成功,两次失败。从此你可以想像,究有多少跳蚤。有时我才写半句就停下来,抓住三四只不速之客,打死几只蟑螂,再继续写下去。前几天的晚上,我觉得衣服里面有些怪束西,翻开一看,有一条蜈蚣,长二三寸它咬我一口,伤处大肿,痛得利害。我立刻敷上炭酸钾,马上觉得好些。邻居很着急,拿一只母鸡来,不知作什么用?我把鸡送还,并说明白药粉的用处,他们听了,相当起敬。幸亏我有些药在身边,我带来中国的东西之中,父亲的药箱算是最有价值的。」    这一个夏天,潮州洪水为灾,淹没的村镇不止二百个。正要收割的稻多被冲掉,连棺材也被冲出海去,死了不少人,灾祸真是惨重!

戴氏和宾氏不能租到房屋作布道所,很感扫兴,就想用别样方法布道。汕头人以为租房屋光为讲道,必无是理,一定有其他的作用。可是若租屋开医院诊所,那就不同了。西医他们可以欢迎。如果医生非讲宗教不可,那也何妨?他的药的确很好,就让他谈谈宗教,作交换的条件罢!既然如此,二人就决定开办医院,最少也要办一个诊所。他们同心祷告,问主是否应当请戴氏去上海拿医药设备。正在这时候,汕头的长官生病,戴医生把他治好。他就大发热心,劝戴氏开办医院,并帮助他将香烛居全座房子租下来。戴氏只好到上海去走一趟,可是他实在不愿意离开宾氏。那时有一位英国船主,自告奋勇,愿免费带戴氏到上海,所以就在七月初动身。二人满心感谢过去的蒙福,盼望将来更大的蒙福,彼此把爱友交托给那位永不误事之主,看顾保护。

两位教士,志同道合,心心相印。俗语说:「英雄爱英雄,好汉惜好汉。」二人不忍久别,满拟在短期内再会,同心协力,推进汕头的属灵工作,但是神却不要他们常在一起。因为神的葡萄园很大,不能把最好的园丁聚在一个角落,而让其他的部份荒废。二人握别之後,宾氏被捕,送至广州。几个月之後,回到汕头,继续努力。後来又到北京及东三省、牛庄,创办教会,为长老会立下中国教会的伟大基础。戴德生本想赶快带些医药设备回汕头,不料受了种种不可避免的拦阻,结果无法南下。他後来所成就的伟大工作,证明罗马书第八章廿八节的话:「我们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