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六年至一八六○年
二十四至二十八岁
第三十一章
「我的意念非同你的意念」 二十四岁
戴德生七月初离开汕头往上海,预备拿医药设备,回去办诊所。一到上海才知道他寄在伦敦会的医药设备都被火烧了。他心中难过,可想而知。在他的回忆录有以下几句话,「在那时我还不懂神是包罗万有的神,我们的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他,一切的环境与遭遇都是至仁至智至善的,因为都是他命定或许可的。因为不懂这一点,所以我的失望与痛苦非常之大。」
要解决他的困难,惟一的办法就是到宁波去找派克医师,看他能不能帮助一点药和必不可少的用具。但是在路上又遇到极大的波折,结果根本不能回汕头。以下是他自己的记录:「船开到石门河,再没有水路,所以我就把船钱付了,再雇几个苦力担行李。太阳未出,就向长安出发,我走在前头,留下仆人照料行李。到了石门,我坐在北门外的茶馆里等候他们,等了很久。苦力到时似乎累得很,看来像都有鸦片烟瘾。他们吃完了茶饭,抽了大烟。觉得精力好一点。我主张立刻动身,希望在太阳不太热的上午,可以赶到长安。我的仆人说他有亲戚住在长安,并建议在长安过一夜。这个我不能同意,因为我希望当天晚上就在海宁上船往宁波。我们就动身,走入北门。约走了南北门距离的二分之一,苦力停下来休息,说他们不能抬行李到长安。经过一度的商量,他们答应抬到南门,按路程的比例付钱。我的仆人说他可以另雇挑夫。」
「我还是走在前头。走了四英里,就到长安,在那里等他们来。等了很久,还是不来,我觉得很奇怪。後来知道当天没有希望到海宁,想要回去看看,但是因为太阳很热,我的脚又痛得很,所以没有回去催他们。天已黑了,他们还没有到,我觉得很不安逸,就开始打听消息。最後一个人问我是不是从石门来的,我说:『是。』他又问:『你是不是往海宁去?』我说:『是到海宁去。』他说:『那么,你的东西已被带走在你的前头,因为我坐在一间茶馆的时候,有一个苦力走进来,喝一杯茶赶快就走,说他所挑的竹箱和铺盖(正如你所说的)是从石门挑来的,今晚必须带到海宁,工钱每斤十文。』从这个人所说的我得到一个结论,就是东西已往海宁去了;但是我的脚很痛,天又黑了,无法追去,只好在长安找客栈过一夜,但是这可不容易。我求神帮助,又走到另一条街,希望那里的人或者还不知道有外国人在城里,比较容易找到旅馆。後来我就进入一间小客栈,房间脏得很,用两块木板放在两只木凳上当床,枕头,铺盖、蚊帐、都没有,我用洋伞和鞋当枕头,就这样过了一晚。」
「八月五日礼拜二: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觉得又冷又倦,脚还是痛,我在长安城里到处打听我的仆人和挑夫,却得不到甚麽消息。这时虽然疲乏得很,脚尤其痛,我还是动身往海宁走去(约二十七里),中途过一村庄,休息一下,喝一杯茶,临走忽下大雨,就乘机对老百姓讲福音的真理。」
「下午四五点钟走到海宁,到处打听仆人和行李,都不知道。有人劝我到东门外泊海船处去打听,于是我就到小东门外去,仍无消息。我累得不得了,就在一间茶馆坐下休息。有一个人说他看见一个人挑一个竹箱一床铺盖,样式正如我所说的,约在半小时之前从这里经过,似乎是往大东门或南门去,顶好到那里去问一下。我请他陪我去,并说要酬报他,可是他不肯去。旁边一人说他愿意陪我去,我们就动身,到处去问,没有结果。我又请一个人替我到处去找,倘若成功,必厚赏他。在等消息的时候,又对一大群的人讲道。」
「一会儿,帮我去找行李的人回来了,一无所见。我对他说:『我累得不得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地方过夜,我必酬劳你。』他陪我去,起头有两处肯接待我,後来又变卦,因为有衙役跟着来。第三个地方讲好了之後,因衙役来了一下,又不敢接待了。旁边一个青年骂店主没有良心,就对我说:『不要紧,你跟我来,如果找不到旅馆,就睡在我们的屋里吧。』我就同他去,可是他同住的人不许他接待我。这时候我几乎站不起来,然而还是不能不再去找。後来有一间小旅馆答应了,但是因为门前有几个人看见,就叫我先去茶馆里吃茶,等人都走了,才敢接待我。我们在茶馆里等到半夜,我的向导却找不到应许我去住的旅馆。走了一点多钟,那人跑了,让我自己去想法子过夜。」
「这时我正站在庙前,庙门已关闭了,我就躺在庙前的石阶上,把钱放在头底下当枕头。若不是因为看见有一个人偷偷的走近我,一会儿就会睡着了。当那人走近我的时候,我看出他是一个乞丐。他一定是想偷我的钱,我一点不动,注目看他,求天父不要离开我。那人走上来,细细的看我一下,要知道我是否睡着;因为天很暗,他看不见我在注视他,就轻轻地在我身边摸索。我用最安静的声音对他说:『你要甚麽?』他不答,走开了。」
「看他走开了,我心中感谢,等他走远了,我把一部份的钱放在衣袋里,其馀的钱收在袖子里,然後枕石而卧,昏昏入睡。忽然为二人很轻的脚步惊醒,我的神经因过度疲倦,非常锐敏,最小的声音可以使我惊醒。我又求惟一可靠的主保护我,我躺卧不动,直到一人到我的头下来摸钱。我又说话,他们坐在我的脚下。我问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说他们正如我一样,在庙前过夜。我叫他们到那边去睡,留下这一边给我。他们不肯动。我就坐起来,背靠着墙。『你顶好躺下来睡,否则明天不能作工。』他们内中的一人说:『不要害怕,我们不离开你,也不让一个人来害你。』我答覆:『听我讲!我不要你的保护,我不需要你。我不是中国人,也不拜你们无用的菩萨,我敬拜真神,他是我的父亲,我信靠他。我知道你要甚麽,知道你的意恩,我必睁开眼睛看你们,决不睡觉。』」
「其中的一个又走开了,一会儿带来第三个人。我觉得有一点不安,但仍仰望主的保护。有一二次,一人走过来看我有没有睡熟。『不要弄错!』我说,『我并没有睡着。』有时我的头低下来,他们中间必有一人爬起来,我立刻振作精神,开始说话。长夜过得很慢,我觉得累得很。为要提起精神,兼防入睡,我唱了几首赞美诗,朗诵圣经短节,并出声祷告。他们讨厌我,恨不得我快快停止。以後也下来麻烦我。天将亮的时候,他们溜了,我稍微睡一下。」
「八月六日礼拜三:昨晚帮我找旅馆的青年很早就把我叫醒。他很粗鲁待我,强要我酬劳他昨晚的辛苦,几乎要用武力对付我。我一时不慎,勃然大怒,抓住他的臂,向他下最後警告。他的态度立刻软化,让我安息到呜炮开城门的时候,然後求我给他几个钱买鸦片。我当然拒绝他的要求,给他所用两支蜡烛的代价了事。」
「我又回到长安,四出打听,仍无消息,就在一间茶馆吃东西,再用热水洗脚,洗完了,睡几个钟头,觉得好得多。又回到两天前和仆人与挑夫分离的南门,在路上省察自己,想到神对我是何等的良善,和我昨晚没有求主为我预备住的地方。我也责备自己,为一点东西这样着急,而对於我周围很多宝贵的灵魂,反不关心。我以罪人的身分到主面前,求耶稣的宝血洗净我的罪,并知道他已经悦纳我,赦免我,洁净我,使我圣洁。这时我所尝主耶稣的爱,是何等的长阔高深!我也更加明白被藐视,被厌弃,无处放枕头的滋味。我更深刻地感觉到那叫他离开天上的荣耀,来到世界为我吃苦,乃至死在十字架上的伟大爱心。我想到『他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经忧患』的话,我又想到他在雅各的井旁疲倦、饥饿、乾渴,而仍然以行天父的旨意当作他的饮食。相反的,我的爱是何等的渺小,我仰望他饶恕我已往的罪,给我恩典和力量行他的旨意,步他的後尘,更完全属他。我为自己,为英国及我的同工祷告。忧喜交集,甜蜜的眼泪滚滚滴下,几乎把长的路程都忘记,不知不觉,已到目的地了。在南门外喝一杯茶,打听失落的行李,讲耶稣的爱,再进城。问了好多人,毫无用处,就从北门出去。」
「在路上和主交通之後,我觉得精神身体加倍的好,可以走回石门湾(二十里)。未走之前,我入一间茶馆,买一点本地饼当饭吃,就在这里居然遇见挑我行李的苦力。他说我走了之後,他把行李挑到南门,我的仆人暂时走开,一会儿回来,说他要和亲戚住一晚,就叫我把行李挑到他亲戚的家里。我叫苦力带我到这位亲戚的家里。家主说我的仆人住在他的家里一天一夜,就往杭州去了。他所知的,只是这一点。我知道别无办法,只好赶快回到上海去。时间已晚,不能往石门湾了,我又仰望那位能供给我一切需要的天父,立刻得到他爱的凭据:有一人请我睡在搁浅在乾河的商行私有船上。」
「八月七日礼拜四:夜里还是很冷,蚊子很多,可是我还可以得到一点休息。起头我觉得很不好过,喉咙很痛。我想到神是怎样的好,叫我能够忍受几天夜里的冷气和白天的炎热。我也觉得我的重担从我的心里除去了,我把自己和我的事都交托主,知道倘若於我有益,就会再得到我的行李,否则必另有好意思在其中。走到石门湾,吃了早饭,我算一算钱,还有八百一十文。我知道到嘉兴船票一百二十文,从嘉兴到上海三百六十文,还剩下三百三十文,作四天的伙食费。我立刻到船公司去问船,他们说因为水浅,没有船往上海。我问:『有没有快邮船?』回答说:『已经开走了。』这时候我看见一只快邮船,正走到河的转湾,向嘉兴开去。我跑了约一英里即赶上了,我喊:『你们是否到嘉兴府去?』『不是』『是不是望嘉兴的方向去?』『不是。』我再喊:『你能不能让我坐你的船走一段水路?』回答说:『不行!』十分疲乏,而且失望,我倒在草上昏过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有人在我旁边谈论我。一人说:『他讲纯粹的上海话?』我坐起来,看见他们的船泊在河的对岸。谈了几句,他便叫小筏子过来载我去上大船。他们对我很好,给我茶点吃,又拿热水给我洗脚,每次看见有船经过,就喊叫船主带我到上海去,可是都不成功。我睡了几个钟头,就同船主上岸,要去关帝庙讲道。在路上经过一只快邮船,船主一看见,就告诉我。我说我的钱不够,但是他还是喊叫说:『这里有一位外国人,路中被抢,无法回上海,请你把他带到你停船的地方,叫一乘桥于抬他回家,他会给你钱,万一他不给,等你回来我给你钱。』邮船答应了,九日早晨船到上海。路中虽然吃了很多苦,却也得了不少的机会传福音,并得了很多属灵的教训。」
第三十二章 「他关了无人能开」 二十四岁
戴先生回到上海之後,第一个问题就是怎样对付他的仆人岳西。为慎重起见,他先派人详细调查,看究竟岳西是否盗窃了他的行李。调查的结果,得到岳西的信,证明确是有计划的盗窃。他的罪是无可辩护的,若要将他送官治罪,是很容易的事。许多人劝他这样办,但是他越想越觉得这样办很不妥当,因为若将岳西送官治罪,让他受衙门残忍的敲诈,势必断绝他得救的机会;一个人的灵魂岂不比四十金镑的行李宝贵吗?所以他就决定用另一个方法对付他,究竟用甚麽方法,可听戴氏说:「所以我就写一封坦白忠实的信给他,大意是说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罪状,和他应得的刑罚,我本想要把他送到衙门办罪,但一想到基督以善报恶的教训,就决定不要这样作,他可以放心,连他头上一根头发也不受伤害。我又告诉他,真真吃亏的不是我,乃是他自己;我无条件的饶恕他,并劝他加倍奋力,逃避将来的愤怒。我又附带地说,我不希望他将好用的东西送还给我,可是行李中有外国书籍文件,於他毫无用处,於我却很宝贵,最少他应当将这些书籍文件送还给我,如果他的良心能受感动,灵魂能够得救,那比我收回一点东西重要得多,我仍恳切为他祷告。」
这封信碰巧给英国著名的基督徒乔冶慕勒(George Muller)知道了。他极端赞成戴氏作法,并寄钱给他,足以抵补他所损失的。以後不断为戴氏的工作祷告,并给他很多帮助。因为他在这事上对神尽忠,所以神赏赐他这样一位终身朋友。还有他的好友柏迦夫妇送来四十英镑。这封信在戴氏未离汕头的时候就寄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收到,主的应许是靠得住的,「他们尚未求告,我就应允,正说话的时候,我就垂听。」(以赛亚第六十五章)
八月二十二日戴德生又到了宁波,会到很多朋友。休息了一下就陪卓恩赐往慈溪布道,又陪瓜达满到镇海去传福音。派克医师已替他预备好药和其他必需的用具,他急欲回汕头去。这时长老会魏教士夫妇正预备到上海去,请他等几天一同去,竟等了一个礼拜。路上风不顺,又耽搁了几天,至十月初,才到上海,住在教士公所。包瓦氏船主正要开往汕头,戴氏将行李送上基隆号轮船,忽然伦敦会送来一封宾氏的信,大意说他和宾氏预备在汕头作的事,只好暂时作罢,因为宾氏被人捕送广州,虽无生命的危险,却需要相当长的时候才能回汕头。戴德生看完了信,愕然木立,莫测高深。一次一次的拦阻,他的药毁坏了,行李被盗窃,并吃了许多苦,离开宁波的日期耽搁了,途中又迟慢,麻烦,现在竟把门关了。以前看为很清楚的道路,忽然像在五里雾中,不见方向。「他关了,无人能开。」
第三十三章
「我要领他们走不知道的路」 廿四至廿五岁
戴德生回汕头的路似乎已被阻塞了,他又到宁波去。在宁波的城南吴家桥,派克医师租了一座房子,作办学校和诊所之用,看见他的同事没有地方,就将二楼让给他。这是内地会第一个家和传道的场所。
城南有一所女学校,内有二姊妹,姓大雅,中国人称她们为大雅大姑娘二姑娘。二姑娘名叫马利亚(MriDyer),天真烂漫,秀丽温雅,而又非常属灵,益加可爱。还有一家中国布道会外国教士住在城南,就是卓恩赐夫妇。二姑娘和卓家往来甚密;戴德生与卓恩赐夫妇已成莫逆之交,因此常得机会和姑娘见面。二人志同道合,宛若天生良配,不知不觉,渐萌爱恋。戴德生用理智将爱情尽力压下,他想到种种反对求婚的理由,如同再回汕头的约言,深入内地的宿志,收入无定的可虑,以及渺茫的前途,又怕对方笑他太不自量。但是随他怎样抑制,越抑制情感越热烈,真是无可奈何。而二姑娘的情绪,也是大同小异。
那时,中英二国忽然进入战争状态,英舰炮轰广州,引起全国仇英情绪。这时候才明白神为什么拦阻戴德生回汕头。「我要领他们走不知道的路。」这是主说的。
客居宁波的广东人痛恨西人,暗谋屠杀他们,并得道台的准许。幸亏有人劝一个替西人服务的朋友离开他的主人,以免危险,因此各教士得以知道屠杀西人的阴谋。于是大家聚会,迫切祷告,求天父保护。正在祷告的时候,宁波海关监督往见道台,与他力争,说这种作法,结果必闯出滔天大祸,道台方才下令禁止暴动。
可是魔鬼不肯停止它的捣乱工作,所以情形还是很恶劣,结果教会的妇孺大多数决定离开宁波,到上海去,暂避风浪,请戴德生陪往。戴氏义不容辞,就答应了;心里实在不愿意去,因为大雅二姊妹决定陪她们的校长住在宁波。起头戴氐以为离开宁波,或者可以把他的爱情冲淡,而结果适得其反。诗经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西国俗语说:「久违爱更深。」不到上海还好,一到上海更是为她憔悴不已。诚於内,形於外,终於给他的朋友看穿了。他们都很赞成,以为两人是一对天生的良匹,劝他求婚。就写了一封求婚信。那时一位西人顾先生将往宁波,自告奋勇,愿意亲自带去面交。
可是戴德生不是天天坐在上海想他的爱人,相反的,他更加倍努力工作,希望忘了他的恋爱。除了主持上海伦敦会一个礼拜堂之外,他常到城隍庙去传道。他作些救济乞丐的工作,内中有一个小孤丐儿,名叫天喜,後来作内地会绍兴教会头一个中国传道人。
不久之後,回信来了,是她的笔迹,那是没有疑问的,字迹清楚美丽。戴氏早已看熟了,决不会看错。回信很短,只说他所求的,乃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他有君子之心,以後不要提起这个问题去麻烦她。假使戴氏知道她写这几句时苦痛之深,他要觉得好一点;可是她在宁波,无法面质,又不敢再写信给她,真是痛苦。卓恩赐夫妇尽力安慰他。事实是她接到求婚信的时候,非常欢喜,她的姐姐也与同乐,姊妹即往见校长欧达世女士,想得她的同意。校长闻言大怒,坚决反对。那封回信差不多就是校长命令的话。二姑娘又羞又气,只好将一切交托给主。这时戴德生尽心研究所罗门所作的雅歌,颇有心得,就写信给他的妹妹说:「这是何等的荣耀,得以面对面的见主。并满有他丰富的爱心。我们不但与主同在,并且属主。雅歌第二章十六节:『良人属我,我也属他』一语预表耶稣基督和我们的关系。」
第三十四章
敬畏他的一无所缺 二十五岁
中英的紧张关系渐渐和缓下来,中国的时局也渐渐好转,戴德生蒙神的引导,觉得应当回宁波去工作。但是没有回去之前,他觉得有一桩事应先办完,就是向中国布道会辞职,理由可以从他的回忆录看出:「我向来不肯负债,无论如何,用钱决不超过我的收入。但是中国布道会却往往靠借贷来付薪水,因此我常写信力争,但是结果不能改变主管人的作风,所以为要顺从良心,不能不辞职。」
「在我看来,对於欠债一点,神的话清楚得很,不容有所误会。罗马书十三章八节说:『什么都不可亏欠人。』我以为基督徒向人借钱是违背圣经的教训。他们以为神故意留下好的不给他们,就下决心靠自己的努力去得着神所不给的束西。信徒个人所认为不应当作的,信主的团体应当作吗?一人作,认为不对,众人同作,就算对吗?有人以为借债的事有例可援,这却不成理由,难道先例能使不合理的事变成合理的吗?圣经给我一个清楚的教训,就是不可和欠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我不会想神是贫穷的神,缺少什么资源,或是有而不肯供给他的工作所必需的财物。我认为替神工作的时候,若遇到金钱的缺少,这表示该工作的那个发展或其进行的时期是不合乎神的旨意。根据以上的理由,并为满足良心的要求,我不能不向中国布道会辞职。」同时卓恩赐夫妇亦向该会辞职。但是他们对该会许多负责人的感情很好,并且感激他们的代祷和同情。
戴德生回到宁波之後,派克医师将以前让给他一部份的房子全部让给他用。大雅二姑娘照旧住在女学校里,卓恩赐夫人还是常常请她一同出去访问慕道的中国家庭。因此,戴氏还是有机会会见她。她仍旧很温雅,很仁慈,与从前完全一样,但是对於那封信,却不提一个字。卓恩赐夫人也不谈那问题。可是老校长欧达世女士还是极端反对戴氏的求婚,攻击不遗馀力,乃至到处说戴氏的坏话,并且特访卓恩赐夫人,请她不要再让戴氏在她的家里见大雅二姑娘。戴德生虽然十分忍耐,却认为这件事不应该无限制的拖延下去。这时他听见人说欧达世女士和大雅二姑娘并无亲戚的关系,就想写信去问她的保护人塔荫先生。但是觉得在未写之前,应当先征求两个姊妹的同意,所以就叫一乘轿子去拜访她们,到了学校,先见到姐姐,问可否和她们谈几句话,她说须先问代理校长包森夫人,但是叫她的妹妹立刻和她出去。他结果空跑一趟,只好回去将这事交托主,忍耐等候。
有一天宁波各女教士正在观桥头开祷告会,忽然大雨倾盆,潮水暴涨,灌入街道,卓恩赐及戴德生二人也因为大水迟回到家。到时听见佣人说,包森夫人及大雅二姑娘还在卓家等轿子坐回学校去。卓恩赐对戴氏说:「快到我的书房里去坐,让我试一试看能否给你一个机会见见她。」一会儿回来说:「二位女士和内人在一起,没有旁的人,她们乐意让你上去谈谈。」戴德生立刻上楼去,就看见他挚爱的人。他本来只想问她一句话,却不由己的,把他的情绪全部吐露出来。她看见旁边二位女士都是很好的朋友都很表同情,就表示她的爱,尽量安慰他。最後戴氏说:「让我们将这事藉着祷告带到主的面前。」
约在七月十五日,戴德生将信寄出给塔荫。他和大雅二姑娘都很尊重长辈的意志和权柄,就存若顺服的心,等候回信。「我的心默默无声,专等候神;敬畏他的,一无所缺。」
第三十五章
「以便以谢」「耶和华以勒」 廿五岁
在观桥头会所的客厅里挂起一幅对联,上面写着:「以便以设耳」「耶和华以拉」(古圣经)。中国人看见这对联,字字都好懂,却不晓得里面的意思。可是戴氏在他一个月的病中,时时和神交通,深深地感觉到这两句话意义之真切。「到如今耶和华都帮助我们」,「主耶和华必定为我们预备」。
这时候观桥头教会有几位热心的会友,其中最有希望的就是一位姓倪的。他本来是一个信佛的人,经营棉花生意。有一天他走过观桥头,听见钟声,看见一所耶稣堂,就走进去看看听听。这时戴氏正讲以下的经文:「摩西在旷野怎样举蛇,人子也必照样被举起来,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倪氏听了很受感动。讲完之後,他站起来说:「我寻求真理很久,我的父亲也寻求真理,都得不着。孔教、佛教、道教、都不能给我平安,但是今晚所听见的,却能给我平安;从今以後,我是一个信耶稣的人。」戴氏之快乐非言语所能形容。有一天倪氏忽然问戴氏说:「英国信耶稣教多少年?」戴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答覆他说:「大概有几百年。」「几百年?!」倪氏喊出来,「而现在才来告诉我们;为甚麽不早点来?」
戴氏病好了没有好久,宁波长老会的教士瓜达满忽然出天花,病很重。他无家眷,他的姊妹魏氏夫人有几个小孩,不能服事他,当地又无隔离医院。戴氏毅然答应去和病人同住,医治他,服事他。可惜医不好死了。戴氏所有的衣服都染上病毒,不可再用,必须烧毁。但是他却无钱再做新衣服,因为他绝不积蓄,有多馀的钱,马上捐助同工或其他穷苦的人。正在这时候,他留在汕头一年多的一箱衣服,被朋友送到宁波。「以便以谢」「耶和华以勒」!
第三十六章
「早晨便必欢呼」 二十五岁
瓜达满患了天花症,戴德生日夜服事他,直到他去世。虽然新近种过牛痘,究竟因为接触太多,终於受了传染,热度很高,睡不成眠,辗转反侧,情绪万种,深恐求婚书得到不同意答覆,病体何堪受此打击?当此牵肠挂肚,情至可悯的时候,他得到一种奇妙神秘的幻觉,当日就写信告诉他的妹妹:「忽然我觉得马利亚在我的面前,走进来的时候,无声无臭,如同空气一般。奇妙的平安,悄然透入我的全身,我确知她就在我身边。一霎时,我觉得像被一种魔力抓住。我闭目伸手向她,她用温暖柔软的手握住我的手。我睁开感谢的眼看她,她挥手示我不要作声,将左手放在我的额上。我立刻觉得我的发烧和头痛好像从枕头里下沉而消灭。她对我小语说不要挂虑,她是我的,我是她的,叫我安静睡眠,我就睡着了。数小时之後睡醒,热已退了,不过身体很弱。『甘甜之梦』我说,只是那时我的醒眼大开,如同此时一样,我感觉她的手,和现在感觉笔和纸一样的真切。我发热的时候我惧怕的,就是我们的相爱或将成为泡影,因此你可以想像,我从这一场『甘甜之梦』所得到的安慰是多么大。」
好事多磨,欧达世老校长对戴德生的恶感与攻击越来越凶。她不但写信到伦敦给塔荫先生,拚命破坏,而且提出很严重的毁谤语中伤他。连马利亚也开始惊讶自己对於认识不久的戴德生之信仰还没有动摇,然而他们的相爱是出乎神所赐的,爱太深太大了,无法摇动。可是她难免觉得痛苦,尤其是在瓜达满及戴德生病的时候,她不能亲去安慰他。虽然她不知道,但是戴氏在幻想中已看见她。
瓜达满死後,魏夫人要将她弟弟的手提小风琴送给戴德生,可是他不肯接受。恐怕给别人更有攻击的机会。他写信给母亲说:「我若接受此乐器,势必被人看为一种酬劳,那是不可不防备的,因为我不愿意给任何人想,我愿意从主的仆人得到酬劳。」
这时卓恩赐和戴德生看见许多听道的人穷到极点,每食不饱,就立志节衣缩食,开始施粥。每天早晨约有六十至八十人来听道并吃稀饭。有一天佣人报告说:「明天无米烧稀饭了。」这时二人囊空如洗,无法买米,立即迫切祷告神赏赐日用的伙食。「就在这一天,」戴德生说:「一封信提早一个礼拜到了。卓恩赐收到二百十四元美金,所以我们再次地感谢神,提起勇气。就拿支票去见一个商人。寻常需要等几天,方才可以拿到钱,这次他却说:『礼拜一可来取款。』那一天他虽不能全数兑换,还是先付给我们七十块钱。所以一切都好,『哦!直接靠那不会误事的主,是何等的甜蜜啊!』」
「礼拜一早上,贫民照常来吃粥,因为我们没有通知他们不要来,知道这是神的工作,他必预备。我们一想到神不但供给我们,连孤儿寡妇、瞎子、瘸子、以及赤贫的人,都得吃饱,不禁流出感恩的眼泪。『你们要尝尝主恩的滋味,便知道他是美善。投靠他的人有福了。因敬畏他的,一无所缺!少壮狮子,还缺食忍饿,但寻求耶和华的,甚麽好处都不缺。』赞美主甚麽好处都不缺!此外不好的东西,要它作甚麽?」
过了几天,神又替戴德生成全一件大事。十一月下旬,期待已久的信来了:赞成!经过详细的调查,塔荫先生认为戴德生是一位非常有希望的青年教士,中国布道会的干事十分夸奖戴氏,至於所收攻击戴氏的信,塔荫先生认为毫无价值。经过慎重考虑之後,保护人欣然许可,但说须等到满二十一岁,始可结婚,也不过再等两个多月而已。
在极端守旧的中国境内,要见一个女子是何其难啊!怎麽去见大雅二姑娘呢?马上过河去见包夫人,请她帮忙,是礼所不许的。到二姑娘所住的院内去见她,也是不行。请她到自己的寓所,更是不行。真是不好办!可是消息传得很快,美国浸礼会挪尔顿夫人听见了,她很赞成这个婚事。她住在城外河旁一座幽静的房屋,她写信请大雅二小姐到她的家来谈谈,当她来访的时候,若碰巧屋里有其他的客人,那就是在中国,也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戴氏就在挪尔顿夫人的客厅里静候。送信的使者过江去请她。时候过得真慢,好像使者永远不会回来。最後走廊里来了一位窈窕淑女!秀丽的身体,轻快的脚步,清亮的声音。客厅的门开了,两人第一次独自在一起。四十年後,这一次的快乐,还在他的心坎中,不减当年。「我门二人坐在卧椅上,连肩而坐,她的手握紧我的手,我爱她的心从来没有冷过,现在还是一样。」
第三十七章
完全合一 二十五岁
订婚之後,戴德生可以不时和他所爱的人见面,心中十分快乐。「我的健康与精神从来没有像现在的好。」他说:「愿荣耀颂赞归给行奇事的神,他叫头被压低的人举首,叫中伤我们的阴谋反为我们造福。」
一八五八年一月初旬,戴德生约他的未婚妻和新校长包森夫人到观桥头茶叙。他又说:「不料,因为周济穷人,开支过多,而自邀约茶会之後,毫无收入,到了约会之日,身边只剩一文钱。那天早餐尚可勉强供给,中餐既无食物,又无金钱可以购买,只好向天父祈求,他不会忘记我们的需要。最可虑的一点,就是那天晚上无以款待客人。对于这一点,我们特别呼吁天父周济。」
「祷告之後,我和卓恩赐商量如何度过难关,二人同意将可出卖的一件东西卖掉,以济燃眉之急,我们一查,只有一个旧时钟可以出卖,就拿到邻近的钟表店去卖。店主愿意收买,但是问他要钱的时候,他说自然要先留在店里几天,看看好不好用,才能给钱。他的理由很对,无可反驳,可是缓不济急,还是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还有一个旧火炉可以出卖,可是原有的舟桥,昨晚忽被移走,必须摆渡,才能过去。摆渡钱二文,而我们二人只有一文钱,所以又是办不通。回家之後,我们的厨子求我们先用他的一点储蓄,可是卓恩赐却反对借钱,他说:「就是为吃饭,也不借钱,何况天父知道我们的需要,就要供给我们呢?」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一点着急。于是二人进入书房,向天父呼求。他听我们的祷告,救我们脱离困难,我们还跪求的时候,厨子大叫:『先生,先生!有信,有信!』这封信比所期望的早到几天。内附柏迦氏慷慨的捐款。『凡有智慧的,必在这些事上留心,也必思想耶和华的慈爱。信靠他的人,必不至于羞愧。』」
结婚上前数日,戴德生对他的未婚妻说:「你若愿意退婚,我不勉强你守婚约,你已看见我们可能要遇到生活上很大的困难。」她甘甜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忘记了吗?我在远方的外乡成为孤儿,神是我的父亲,你想我今後不敢再信靠他吗?」戴氏说:「我的心因喜乐而歌唱。」他後来讲这一段故事的时候强调的说:「才德的妇人,谁能得著呢?她的价值远胜过珍珠。」箴言第卅一章十节。
一八五八年一月二十日,天气绝好,戴德生在灿烂太阳光上下渡江到英国领事馆。顾牧师证婚,赫德爵士代表领事,魏教士代表家长主婚。新娘貌美丽,而神甘甜。着灰色丝外衣,蒙结婚白纱罩。戴德生穿中国便衣,观者多以为二人外表相差甚远。礼毕,即往魏公馆用茶难,客人恭祝新郎新妇,尽欢而散。新郎新娘即往西山度蜜月。
戴先生的日记说:「一月二十八日:我们真快乐,主亲自将我们的忧愁变为喜乐,赐赞美歌声代替忧伤的灵。二十九日:他听了我们的祷告,克服要将我们分开的人,又表白他所赐给我们的信仰之可贵,叫我们真是快乐极了!」
第三十八章
「我们的……喜乐并所夸的冠冕」 廿六岁
既度了蜜月,戴先生及夫人迁到东钱湖滨去住一个月,对四周村庄的渔民传福音。可惜因为环境卫生不好,夫妇都患伤寒症,不得不回宁波养病。病好之後,夫妻同心协力,为主工作。戴先生起头还没有本地人帮他的忙,讲道、教书、开方、配药、通信、招待宾客,处理杂务,旅行布道,甚麽都要自己去作。戴夫人办一间小学校,每日教书七小时,又要拜访邻居妇女,安慰老人,指导妇孺,终日忙碌而态度从容,举止大方,言语中肯,笑容可掬。邻人都敬爱她。
这时长毛军已入浙江,威胁宁波,地方不靖,又兼阴雨涟涟,大水为患,五谷不登,人心惶惶,男女老少,求鬼媚佛,教会工作,大受影响。戴氏开始用有色幻灯影片,宣讲福音故事,听众因而大增。约在此时,倪先生介绍一个作篮子的竹匠,姓方,名叫能贵,他後来成为很有恩赐的传道人,给戴氏不少帮助。这时士大夫肯来听福音的极少,信主的人大多数是穷人,不识字,也无工夫费数年学汉文。所以戴先生就用罗马字教他们宁波白话圣经。聪明的不到一个月就能读全部圣经,真是失学成人补习经书绝妙的工具。有一天,戴氏的中文教员邱先生进来要买一本罗马字的圣经,戴先生说:「你能读汉文,为甚麽不买一本文理圣经?」邱氏说:「不是为我自己,乃是为我的母亲,请你为她祷告。」戴氏满心感谢,切求主感动她的心,叫她得教。邱老太太听见学一个月工夫就能读书,非常高兴,愿试一下,结果正如她的儿子所说的,十分欢喜,大大运用她的新工具,勤读圣经,又蒙儿子的帮助和戴氏夫妇殷殷教导,不久就得了救,成为有力量的基督徒。
一八五八年六月二十六日,中国和英国在天津签订条约,内有一款,准外国人在中国内地旅行,大开传教之门。戴氏素来最爱深入中国内地传道,但是在这时候,宁波的教会还很幼稚,信徒犹如婴孩,戴氏夫妇怎能离开他们属灵的幼年子女呢?只好暂留宁波,日夜教导他们。戴氏夫妇备印罗马字教科书及圣经,使慕道友学习。他们的目的为要兴起及造就有力传道人往内地传道,至少有六七人被他们所栽培,後来有分内地会工作。
第三十九章
「得人如得鱼」 二十六岁
戴德生夫妇心里火热,最爱救人的灵魂,他们引来归主的信徒,也有这个特性,都欢喜救人的灵魂,倪氏,方能贵及邱氏母子,都是有名的例子。邱老太太得救之後,天天到邻居的家里读圣经给妇女们听。育一个老太婆,耳很聋,眼几乎瞎了,每日怨天尤人,老是想自己的苦处。邱老太太用最大的爱心和忍耐,天天教她,并为她祷告,居然得救。戴氏说:「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信徒像她那样快乐。她爱神的殿,她爱神的百姓,不论天晴天雨,天冷天热,她必扶着小孙的肩膀,来作礼拜。有时竟走三四里以上的路。她看不见,也听不见甚麽,但是她与神相会,神也祝福她。她见到神的百姓,得到热烈的欢迎,而感觉愉快。」
还有一位姓陈的老人,他的儿子不肖,把他的产业耗尽而死。老人家穷途末路,每日贩卖针线及杂细东西糊口。势利旧交,都看不起他,给他难堪。後来邱老太太劝他到戴氏那里去作礼拜;他看见大家笑容满面,虽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的,连死的毒钩,都不能使他们丧胆,眼界为之大开,恍然觉悟,乃将他的重担卸给慈悲赦罪的神,而得到出人意外的平安。他最爱读圣经,天天向陋巷的贫穷老百姓宣讲福音。
又有一个奉化农夫,和方能贵同乡,他卧病的时候,听见有声音告诉他,说他的病只需吃点草药就会好,并叫他到宁波去,在那里可以听见新教,而得到心的平安。他照所听见的去作,每天割草度日。後来在茶馆里遇见方能贵,听他讲新教,跟他学读罗马字圣经,得以接近戴氏,而彻底得救。後来他回老家去,为主传道五十年。
有一天方能贵挑一担篮子出去卖,有几个女人要买香篮,他说没有,女人惊怪吵闹。他说明理由,又对她们传福音,女人不耐烦走了。忽然高头有一个人问:「你讲的甚么?」原来问者是一个宁波漆匠,站在楼梯上作工,所以能贵没有看见他。这人便是王来君,後来成为很有力量的传道人。
第四十章
「神为他们行了何等的大事」 廿六至廿七岁
一八五九年二月九日,在一间暗室中,戴德生跪在垂危的妻子床边。戴夫人患了重伤风,继而肺发炎,病势沉重,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医师用尽方法,都无效力。宁波各教士同心为她祈祷。她的丈夫日夜服事她,看见病人鬓边凹陷,眼球深入,形容憔悴,宛若将死之人,心胆俱碎,痛苦达於极点。戴德生这时真像风浪中的船,为万古磐石所触沉。他所抓住的惟一的断桅就是信——坚信在主的旨意中,虽在悲惨的环境中,他的旨意还是充满着完全的智慧与仁爱。
肃静低头跪在那里,他心中忽萌新的希望。他想山一个新的治疗法,尚未用过,必须火速跑上和派克医师商量。但是她能下能支持到他回来的时候?以下是戴先生的笔记:「派克医师离我家六七里路;每一分钟似乎很长。在路上我拚命祷告,和神力争。他宝贝的话,带着能力,进入我的心。『在患难的时候,你要呼求我,我要拯救你,你也要荣耀我。』我得着能力,立刻抱着信心向神恳求特殊的恩典,得到说不出的喜乐平安,不再感觉路程之远。派克医师赞成所拟的方法,可是一回到家,立刻看见所希望的治疗功效,已经不药而得到了。憔悴紧张的面容,已转为安静舒适的睡眠了。且不留下一点不利的病状足以延缓健康的
戴夫人得到奇妙的医治,她的丈夫当然十分欢喜,而对於他家仆人的得救——灵魂得到医治,也是一样的欢喜。他写:「昨天(二月二十八日)是我们的快乐日:我们的佣人和卓恩赐夫人的女仆受洗归主。我们现在有八们中国基督徒,和我们一同擘饼。真的,我们可存感谢的心说:『那和华果然为我们行了大事。』」
「我现在忙得很,有许多病人,许多聚会,还有许多别样的事待办,难以决定那一件应该先办。神继续增加我们的会友,工作日益重要。但愿神伟大的工作,日进不已,愿中国的民众看见光荣的时日,全国各地得救的人日益增多。」
在这时候,宁波排外的情绪又紧张起来。戴氏有一段话关於排外的原因:「神正大施恩典的时候,撒但大肆其恶毒,这也不足为怪,因为西人利用中国的败类,合办『苦力贸易』——将乡下人绑去,套入麻袋,送上洋船去卖作奴隶,动了众怒。华人的公愤达於极点,到处贴满煽动人心剧烈排外的标语。我们的生命财产十分危险,幸而近来公愤渐平,因为中国人已经知道外国政府业巳开始彻查此种惨无人道恶劣无耻的事。希望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当时,大多数西人上了外国轮船,但是戴氏夫妇情愿与中国同道同冒危险,不肯与其他西人一致行动。
中国人对外国人的愤怒达於沸点的时候,天气之热也几乎达於沸点。戴宅里面最阴凉之处,竟热到华氏表一百零四度。就在这时候——七月三十一日——戴氏夫妇得到一女,命名恩惠。一礼拜後,这位新作父亲的写信给他的父母说:「亲爱的双亲:今天虽是主日,我还能写几行字给你们。你们看见。必觉得希奇,连我也觉得希奇(他在礼拜天向来不写信),原因是我今天住在家里,看顾太太和一个小女婴——你们的头一个孙女!哦,亲爱的父母,神对我,对我们大家真好,远超过我这小信的人所期望的。你们和我当称耶和华为大,一同高举他的名。」
第四十一章
「到丰富之地」 二十七岁
一八五九年八月二十六日,派克夫人忽患重病,当日半夜去世,留下四个小孩,没有母亲看顾,其中有一个小孩,也病得很重。戴德生夫妇听见,立刻过来安慰派克医师,并竭力帮忙料理丧事。派克医师看见小孩可怜,自己的健康也因五年的过劳大受影响,就决定带小孩回苏格兰去寄在亲戚家里。
但是医院及门诊怎么办呢?医院里充满病人,门诊也天天拥挤得很,穷苦的病人很可怜,需要救济。没有一个医生能负这个责任。怎样解决这难题呢?左思右想,莫如请老同事戴德生先生支持一下,最少也当维持门诊。若是只办门诊,他一定能够胜任愉快,筹经费的责任也可以轻一点。既想通了,就把他的意思告诉戴德生。戴氏夫妇听见很诧异,但是事关慈善工作,岂可轻易推辞?夫妻跪下,恳切祷告,求主启示这事应否接受。经过多次的祷告,神的旨意渐渐清楚,是要他们负这责任。是的,门诊必须继续办下去,医院也不可关门。主已经给他们助手,就是一小群得救的中国人。他们很乐意利用这个机会作救人的工作。至於经费方面派克医师留下的钱,大概可以够一个月的开支。但是这工作不是派克的,乃是神的工作,「耶和华以勒」。所以就凭着信心,接受这个责任,预备搬到派克医师那里去住,并将原来的工作,全部交卓恩赐办理。
戴氏接收医院之後,就召集全院的职员,坦白告诉他们说:「派克医师留下的钱很有限,只能维持一个月之用,以後的经费没有把握。我向来不借钱,不募捐,也不能靠出诊的钱来补助医院,因为我不是正式的医生,所以职员以及工人,以後没有一定的薪水及工钱,大家只好凭信心,仰望神的供给,愿意继续工作的一律欢迎,不愿意的,也不强留,请各位自己决定去留。」结果信钱不信神的人都走了,留下来的人,都是真基督徒。人数不够,再补用他的老同道,方能贵、王漆匠、倪先生、王老农。医院里的空气,焕然一新,爱心和喜乐充满院中。病人都很满意,而礼拜堂的布这工作尤其兴旺。
戴夫人真是一位难得的贤内助。她管理出纳,通信,监督并训练工人,对于属灵的工作,也极有贡献。对於她在医院里的工作,戴氏这样写:「她对於病人的感化力非常之大;病人看见这位英国妇人,肯为他们作一般人所不肯作的麻烦工作,就知道一定是因为她深信一种值得注意的宗教。她对於工人的感化力,也是很大。惟有诚挚的同情心,和不断为他们谋福利,能够使她有那样大的感化力。她看工人不像雇用的差役,乃是像神交给她看顾并引领归主的人。她鼓励并教他们读书识字。工人因她的教导而皈依她所忠心服事的主的不少。」
时候过得很快,派克医师所留下的钱都用完了。戴德生有限的款也快要用完了。全院向事为此恳切祷告,可是没有得到新的收入。病人也都知道了,大家拭目以看结局如何。後来贵华报告说:「最後一袋米已打开了,消耗得很快。」戴院长说:「那麽,主帮助我们的时候已经近了。果然,米未用完之前,一封信来了。这封信是柏迦氏寄来的,附上一张五十镑的支票,并说他近日心里有一种负担,就是他的父亲已去世,留下不少的钱给他,他无意自己享受,请戴氏及夫人帮他决定,怎样用这笔款,作最需要,最有益人类的工作。所寄的五十镑,不过是供目前之用而已。
五十镑摆在桌子上。这位远在伦敦的朋友一点也不知道医院快要断炊了,而不先不後,恰在千钧一发之时,把款寄到,并且请教如何用他更大一笔的款子,谁为为之,孰令致之?戴德生受宠若惊,不胜感谢,有何足怪?假使他因为医院没有钱,或是说得更准确一点,因用他没有信心,而拒绝接收医院,岂不可惜?有这样的应许,这样的神,信者仍旧不多,岂非咄咄怪事?
第四十二章
「超过你们所求所想的」 二十八岁
真正的属灵喜乐是最富於传染性。一八五九年,宁波医院里满有喜乐;院中的职员工友及病人,个个都欣欣然有喜色,因为主不只在经费上听他们的祷告,更在许多方面垂听他们的祈求。最危险的病居然医好了;设备虽不好,外科手术却极成功,使没有希望的痛苦病人恢复健康。最好的就是死在罪中的人,在基督里得着生命,罪的奴隶得到释放。在九个月之内,悔罪受洗归主的有十六人之多,登记加入宁波各教会的有三十余人。未到年底之前,来医院门诊的有六百多人,入院就医的有六十人,个个都听过福音。一种发出光辉和热力的灵命渗透院内的一切。戴氏这时的写作中有以下一句话:「诚然,主和我们同在,大量赐福给我们。」
可是这蒙神赐福的工作,不无它的代价。「天下凡事各有它的十架。」这句话是属灵的原则,戴德生所付的代价,就是牺牲他的健康,甚至几乎牺牲他的性命。他在中国,经过六年劳苦的生活,身体留下了消磨的迹象。他接受宁波医院工作之後,日夜工作不停,暴露於严寒酷暑,更使他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一八六○年写信给他的父母,说他的病恐怕是肺结核。但是他仍然负病工作,工肯罢休。到了夏天,大家都认为除了快同英国养病,必有生命之忧。到了这时,方才决定将医院停办,往上海候船回国。同行的,除戴夫人及女公子外,还有宁波漆匠王来君。他愿意因福音的缘故离弃家庭,以便在久长的路上使戴氏的身体及心灵得到安息。同时,戴氏的用意乃使愿意到中国的外国人在英国有学习中文的机会。
戴先生回国,表面似乎是很可惜,其实他的工作,或说得准确一点,他的预备工作已告一段落。神有更大的事要他作,就是建立内地会的基础,预备多人深入中国内地各省,遍传基督的福音。神的领导是有步骤的。假使他继续和卓恩赐同工,作小规模的工作,二人定能胜任愉快,相安於固定的工作,谅必多年不会想起大规模的组织。但是宁波医院的工作范围大得多,又兼目已身体衰弱,而逐渐增多的信徒需要有人领导,因此就发生两种感想:一是迫切的需要和广大的机会,一是人才的缺乏和自己身体的衰弱。所以他不能不大声疾呼,请人来中国帮忙。一面因病回国,适逢英国教会大复兴的时候,乘机激励热心信徒注意中国的属灵工作,而得到热烈的响应,如此他无意中造成中华内地会的坚固基础。
关於呼吁爱主的信徒来中国作工,可节录他的书信如下:有一封家信说:「你们可曾认得几位诚恳奉献给主的青年,愿意在中国服事主,除维持生活之外,别无物质的要求,而甘心到此地来服务吗?但愿有四五个这等人出来帮忙。大概六个月之後,他们就可以开始传道。我们靠听祷告的神,可以供给他们必需的费用。」
又一封信说:「希望父亲同意我这一点愿望,……此地的人民不断沉沦失丧,……神大大祝福我们的工作,可是我已筋疲力竭,需要人来帮忙。……父亲阿,体恤可怜的中国吧!你已经奉献你的儿子,请再奉献你的感动力量。」
第三封信是给他的大妹和新近结婚的妹夫:「哦!利人的工作范围是无限大,但是作工的人既少且弱,精力都已用尽了。但愿祖国的教会对於她的责任与权利恍然醒悟。如果能觉悟的话,我不知道多少人会要到中国来传福音。我对於你和你的丈夫来这里和我们同工之希望,还没有放弃。我信你们还是会来的,我相信神要差你们来。你们将要发觉这工作是一个快乐的工作。关於我们生活上的供给以及健康的保障和精神的鼓励,只有仰望主,无须仰望其他。神将一切赐给我们,他最清楚我们的需要。」
「亲爱的弟妹,来吧!过来帮助我们。假使我有千镑英金,中国可以全数支取,假使我有千条生命,决不留下一条不给中国。不,不是中国,乃是基督。你们能为他作太多的事吗?你们能为这样的救主作足标准吗!」
「使大自然都属於我,
全献给主还嫌不够;
奇妙大爱不可思议,
应全得着我灵魂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