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白面 学位·美金 基督·召会 (上)
“神在创立世界之前在基督里拣选了我们”(弗一4) “我从羊圈中将你召来……”(撒下七8)
每当感恩的时候,这话总是萦绕在心头。看看自己,实实在在是一个在尘土里的罪人蒙主恩。每一步都有主的手在扶持,在成全,在雕琢。
我1962年出生在河北省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里,家里有八个兄弟姐妹。从有记忆开始,全家就为每天能吃顿饱饭而发愁。1960年以前,父亲在一个皮革厂作主管,家里生活还过得去。因着大跃进引起的三年灾害,政府大批解雇国家职工,并将这些职工送回农村。父亲所在的皮革厂也不例外。父亲是一个正直且富有同情心的人。他不愿意看到厂里的职工受到影响,就自己先将自己解雇了。从此,生活急转直下。从1960年到我出生前,有两次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生活苦不堪言。大哥因饿的不能走路,只好辍学。政府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私营业,所以经济上捉襟见肘。几天菜汤里见不到油是常事。红薯,高粱,玉米是家常便饭。以至直到今天偶而吃一些红薯还会胃酸。
从七、八岁开始,我就开始白天上学,清早,中午,傍晚,周末和假期或和家人一同种田,或捡牛粪,或放羊,或到邻村卖家里种的蔬菜,等等。为了多几个工分,到13岁就和成人干一样的活。每年入冬以后,全家就开始制作鞭炮用的药线。这样,每一个人都竭尽全力,方能糊口。在我13岁那年秋天,开始了有名无实的高中生活。两年之间,因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我几乎都是在家务农,修理地球。连毕业证书也是同学帮我签名带回来的。1977年,高考恢复了,但我什么也没学到,根本连上大学都没有想过。在我“上高中”这段时间里,父亲开始在家里偷偷地恢复了皮革,皮鞭,鞭梢的制作。我也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一切的手艺,成了父亲得力的帮手。同时,父亲那暴跳如雷的火药性格也潜移默化地构成到我里面。并不时地上演父子对台戏。生活的枯燥无味使我和村里的朋友们经常在一起抽烟喝酒。总是对祖祖辈辈的长大、盖房、娶媳妇、生孩子、埋人的人生回圈不解和不满足。总觉得人生应该不止如此。为什么我就总是该吃红薯,而别人可以吃大米白面? 一分,三分,缝纫机,中学,神的手从没离开我
因着对父亲脾气的不满,和对脸朝黄土背朝天生活的不满足,在1977年,我又重新回到初中补习。原打算学点物理电路知识可以开始修理收音机的生意,因为那时这是最时髦也最干净轻省的活。我还可以离开家乡,出外闯荡一番,也可以吃大米白面。为了多学一些,我就和邻居家的同学在晚上一起学习并在同学家睡觉,常常到深夜。为了省钱,我们就用柴油点灯照明。因柴油灯冒烟,早上起来,眼睛和鼻孔都是黑的。在这段时间里,我也开始了英语自学。这样到了1979年,因学习出色,老师建议我考中级专业学校(中专)。若考取,我就可以从农村户口转到城市户口,这是每一个农村青年的梦。考试的结果,我以一分之差落选。本打算可以开始修理收音机的生意,却没想到收到了全县最好的县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原来,过去一直择优录取的县中学在这一年没有召到足够的学生,就决定从名落孙山的中专考生中补缺。可是,县中学在20公里以外的县城,需要住宿并每月交12圆人民币(那时约美金$3.5)的伙食费。这可成了一大难题。在家里,我已经成了父亲的摇钱树。我若一离开,不但不赚钱,反而成了消费阶级。虽然母亲非常愿意她八个儿女中能有一个上一流高中,父亲却坚决不同意。我就告诉父亲即使是向亲属借贷,我也要上高中。这时离开学还有两个月。
在这中间,几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一切的环境。因着连年干旱,水井越挖越深,井底越来越暗,非常危险。我就用所学习的一点光学知识,拿姐姐们梳头用的镜子反光到井底,解决了这个难题。结果,全村都用。父亲也觉得脸上有光。第二个难题是井越挖越深,但不可能一直挖下去。我就和几个朋友找来一根5~6米长,鹅蛋粗的铁棍,从井底钉下去,想用地理上学习到的知识探到水床。结果,我们真地钉到了水层,水急速地冒了出来,取之不尽,父亲还高兴地多喝了两杯。其他的村民也学样。大多数得到了水,也有几个井因钉到了沙层,反而将原来有的水也漏光了,报怨不已。第三件事情是因着我哥哥结婚,父母给未来的嫂嫂买了一台机械缝纫机。我自告奋勇要将它组装起来。父亲在斥责之余,坚持去请一个家里有缝纫机的亲属来。父亲离开之后,经母亲同意,我照着说明书,很快地就将它组装了起来。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父亲和他请的人来了,而我和母亲,姐姐们已经开始在试机子了。照着常例,我已经豫备好挨骂了。但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第二天清晨,母亲告诉我父亲同意我去上中学了。附加条件是:星期六上午上完课,下午和星期天回家干活。而后星期天傍晚或星期一早晨回学校。我一口答应!
因底子差,中学的两年,我要比别的同学化更多的时间学习,并一直坚持学习英语。在高考前的半年左右,教育部决定当年的高考英语算50分!在类比考试中,我就一举名列前茅。但在高考前的晚上,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偷偷地吃了安眠药以助睡觉。谁知,当晚没睡,上午发困。语文、政治考砸了!满怀希望的班主任对我们大发雷霆。最后总分刚刚低于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进一般的大学,却绰绰有余。但就在我最后审核分数时,突然发现我的英语在换算成50分时,少算了5分。校长当即打电话到高考办公室,调整了总分数。结果,总分超出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3分!本可以在离家近的北京,天津选一所大学,但为了离开本地,本族,父家,以实现自己远走高飞的旧梦,还是选择了1700公里以外的兰州大学化学系。从改户口到乘汽车,火车,及城市的一切生活,都是第一次,一切都是新鲜的。我终于成了“城里人”,可以吃大米白面了。天之骄子,真是写意,真是得志,真是满足…… 大学,留学,该满足了吧?
大学四年,虽然生活紧张,口袋常是空的,但过得非常顺利,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颇受我现在的妻子,那时的同学青睐。随着大米白面的入口,知识的增加,视野的拓宽,修理收音机的想法,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人生应该追求更高尚的目标,岂止一收音机而已!我该作什么?学成为了四化建设,为了使我的父老乡亲也能吃上大米白面,这时的目标就是毕业后找一份能有英雄用武之地的工作。
在大四中间,学校免试让我和几位同学上了研究所。并要选三位出国留学,学成后回校任教。其他的可以参加CGP考试。(CGP是教育部和哈佛大学的一个联合专案,每年从全国十二所重点综合性大学化学系应届毕业生中选50名学生留学。)我毫不犹豫地要求考试,为了将来离开那些贪婪,骄傲,虚伪,阴险,可怖,勾心斗角的人,另换一个环境,换一班好人!经过层层考试,终于过五关斩六将,考了个全国第四名。天之骄子,真是写意,真是得志,真是满足,终于可以不但冲出校门,更能冲出国门了。这时的我,真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对生活充满了盼望,甚至有问津诺贝尔奖的气概。在中山大学学完一年英语,做完政治培训,我如小鸟出笼,在1986年的九月五号飞向“自由”的美国。但政治培训其间的一句话却铭刻在我心里:不要受西方反共势力和宗教势力的影响。 耶稣?共产主义!第一次的叩门
到美国的俄勒岗大学后不几天,我和另外两个室友在家正看电视。有两个基督徒来敲门。他们自我介绍后,我的戒心大起。其中一个基督徒要我的一个室友一起呼求“哦,主耶稣!”而另一位就到我们浴池放水准备施浸。而这位室友也竟然呼求并答应受浸。我和另一个室友奋起拦阻,拯救我们的阶级兄弟。“我们只相信共产主义,不相信耶稣。”我们终于将这位室友“拯救”了回来,没有受到西方宗教势力的影响。我们真是庆幸有出国前的政治培训,否则,我们是何等容易“被拉下水”。自此,虽然也吃过几次基督徒在校园附近提供的爱筵,但只是为了“吃”而已。太太出来后,非常想去看看教堂和基督徒礼拜,我不陪,也没人带她去。就这样,我们在俄勒岗大学打拼了四年,太太得到了化学硕士学位,我得到了化学博士学位,我们还得一个千金。但几年的打拼和中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使我看到美国人包括我的导师在内,也不过如此,还是贪婪、欲望、骄傲、脾气!所以,毕业典礼也没有参加就搬到了波士顿的麻省理工学院作生物化学博士后研究,想扩大自己的知识、研究领域,多镀一层金,为自己的成功多劈一条路,为他人活出一个“榜样”来。
博士后研究在经过一番挣扎努力后,成果累累。在此其间,经常在试验室和图书馆过夜,但还是尽量抽时间和太太吵架。太太是最可怜的了。现在想起来,还在向她认罪。因着科研出色,对大学教授的工作满了信心。但太太知道,这只会使她的日子更为难过。奇怪的是,在1992年我找工作时,因着总统克林顿夫妇要改健康保险制度,学化学,生物的人很难找到工作!而我学的就是这两样。连一般公司的研究工作都找不到。我的自信从不理解,到冰冷,最后像小鸟一样飞走了。完了,自己的满腹经纶,十年寒窗,人生计划,诺贝尔梦……一切似乎都变成虚无飘渺,晨雾消散。 工作,提升,金钱,搬家,时间到了
在我们二女儿出生前,因着生活的需要和工作的难找,我只好在波士顿一家刚刚成立的生物科技公司上班。我是第五个雇员,公司的元老之一。这时的我又想在工作上好好地干一番,也好使自己的学识、能力有用武之地。四年下来,工作出色,好评如云,工资翻翻,手下供使唤的有一群人。在这其间,大女儿开始在一个华人教会办的中文学校学习中文。太太经常去听一听牧师讲道,我则抓紧时间打个盹。虽然也帮助女儿背诵约翰福音三章十六节:“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教一切信入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远的生命。”也不过是为了让她考好而已。至于这句话的意义,连想都没想过。生活蒸蒸日上,朋友成群,在中国人的圈子里,小有名气,深得许多人的羡慕。即使如此,还是不满足!觉得自己该学习的都会了,可以略现身手了。遂决定和另外两个朋友办一个公司,甚至将刚买不久的房子也要押上去。若不成功,再找工作。太太对此非常担心,却又无可奈何。谁知,我的心也如垄沟的水,在神手中随意流转。刚刚和老板谈完我的计划,回到办公室,准备辞职,发现不知是谁给我留言说让我到新泽西的一家大药厂去面试一份工作。这是我连想也没想过的。抱着一个试试看的想法,照着留下的电话打回去,很快地安排好了一切的行程。两周之内,一切都决定了:到新泽西。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作这样的决定,因为待遇,职位都比原有工作差。奇怪的是,太太也辞掉刚刚开始一份很好的工作,全力支援搬家。房子很快地交给地产商,全家南下。我们离开波士顿家的时候,我们的二女儿,带着泪水语无伦次,不断重复地说:“NEW JERSEY,NEW LOOK! NEW JERSEY,NEW LOOK!”我们好久才明白她所说的话,但这竟成了我们开始新生活的一个豫言。(待续) 见证人: 余贵学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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