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将我对于人一切的同情心都剥夺去了,好像衣服被剥去一般。虽然祂曾赐恩给我,叫我能向人表同情,我也不知道为此当用什么话感谢祂才够。但是现在我的神好像远离我,不喜悦我,所留给我的,只有忧愁和“失去同在”。我的名誉一天一天失去,我心很敏感地觉得这个;但又不许为自己悲伤,或说什么话,为自己辩护。
对于外面的善工,我已失去了能力,我已不能去看望穷人,也不能到礼拜堂去,连祈祷都不能了。我对神冷淡了,我的错处更明显了。无论在我自己的眼中,无论在别人的眼中,都看见了。正在内外枯干荒凉的当儿,有些出名的人向我求婚;但是如果一个万乘之尊的君王向我求婚,我也要满有喜乐地拒绝他。哦,我的神哪,虽然我处在里外荒凉的绝境中,但是要你知道,亲爱的主,我已属你,也定意永远只属你。如果,亲爱的,你不肯接纳我的话,至少我要在此得着“我已向你忠心”的安慰。
我的身体已经软弱极了,有几个礼拜之久一点东西都不能吃,只要喝一汤就要使我昏厥过去。我的声音也没有了,就是耳朵放在我的嘴唇上他们也难辨别我的言语。我也自以为没救了,但是我并不是不喜欢死,因我深深知道多活在世一天就多犯一天的罪,一切的好,就是去行神要我行的善事,现在看起来是满了罪恶和过犯。(译者注:这并非神使她行恶,乃是在神圣洁的光照之下,就是神要她作的善事,经过了她──人──也觉得是罪恶,哦,这是认识神圣洁的人的话语,何等的宝贵)。
我一切的祷告、忏悔、施舍、善事好像都反对我,加增我的罪。无论从神方面,从己方面,从人方面看来都定我的罪。因此我举目四望,究竟我的拯救将从何而来?我知道除了那能创造天地之神之外别无拯救。当我看见自己一无良善之后,我就私下自喜地知道,得救的根基不是在我里面所能找得到的。我越看见自己的败坏的时候,就越加增我倚靠神的心。我也不顾祂反对我,因祂所作的都是公义的。但我看见,在我里面所找不到的,在基督耶稣里一切都有。哦,神圣的耶稣,我是那以色列家迷失的羊,你来正是为着要救我的──罪人。
第一个引领我亲近神的那位先生──就是我屡次提起的那一位,当我里面最困苦的时候,写了一封信来,叫我此后不要再写信给他,因他不赞成我,以为我所作的是大大使神不喜悦的。有一位神甫名叫耶秀,本来顶器重我,但是现在也写给我一些同样的话。我就谢谢他们的好意,并且请他们为我祷告。我对于人的诽谤,已看作无关紧要的一回事了。就是最大的圣徒说我坏话,也不能叫我难受。使我最感觉痛苦的就是使神不喜悦,就是在我里面有一种强有力的倾向,就是倾向各样过犯的倾向(译者注:说这些话的人,是何等的爱神,同时又何等的有神的性情,并且认识肉体是何等的彻底!)。
有一天我因事要到一个城市里去,在那里有婆婆的一个亲戚住着。我从前进那位亲戚家时,她招待得非常殷勤,陪我走了好多地方,使我快乐。现在就十分的藐视我,她说她这样待我是为她的亲戚(指婆婆)报仇。我看出这种情形之后,虽然尽力使她高兴,却是无效;所以我就定规解释给她听。我就对她说,人在那里谣传说我恶待婆婆,其实我是尽量地尊敬她的;如果这谣传是实在的,就我很愿意住出去,因为我不愿使她受痛苦。她冷冷地回答说:“任凭你的意思行好了。她没有说什么,不过定意要和你分居就是了。”这就使我心里得着了一些释放。我暗暗地想法子住开。
我正处在两难之间,一面我怕这是躲避十字架;另一面若我与她同住反而要使她受痛苦,我就该离开她。她的脾气仍然如旧,有一次我到乡间去休息一下,她就怨我离开了她。我回来了,她又不喜欢看见我,也不愿和我说话。当我先开口和她说话时,她把头转一个向,一言也不答。我在乡间时,常送马车来接她到乡间去玩玩,她就将空车送回,并不答一言。如果我不送车去接她,她又大声发怨言,我使她喜悦的一切方法,结果都使她讨厌。这是神许她的,她脾气虽坏,心却是好的。我也常常感激她。有一天是圣诞节,我对她说:“我的母亲,今天是和平之君的生日,我奉祂的名愿意平安临到你。”因我是爱她而说此的,所以我想这话感动了她。
第十五章
治死自己──魂的生命──是一条卑微的道路;因这能将人一切倚靠都除去。在此所有杂质、渣滓,以及一切自私的东西都除净了,好像金子被炼净一般。从前的时候满了自己的见解和主张,现在就顺服像孩子一样,再也不自作主张了。从前有一点小事情就要和神相争,现在什么都不争了,顶天然地顺服神,一点也不勉强,一点也不作难了,一切的坏脾气都消灭了。本来很爱虚荣,现在却爱贫穷、微小、谦卑了。从前是看自己比别人高;现在却看别人都比我强了。想不到现在能以无限的爱来爱我的邻舍,并有极大的宽容,正如狼变成羊一般。
当我忍受各样困苦及试炼的时候,我并不去游山玩水,来解我的忧愁。别人去,我却一直住在家里,我以认识耶稣基督为至宝,其余什么都不要了。所以我唯一娱乐的场所,就是我自己的房间。就是有一次皇后从我眼前过去,也不去看她。本来极盼望能瞻仰她的御容,实在只要眼一张开就能见她,但并没有看她。我从前极爱听人的歌唱,有一次,和一位世界著名的音乐家同住了四天,但我从未要她唱过一次的曲。这事就使她非常惊奇,因她明明知道我本来晓得她能唱超越的音乐。但我又犯了不忠心的罪,就是有一次我问别人要知道他们怎样谴责我,后来我碰见一个人将什么都告诉我;虽然我没有什么表示,同时反而能叫我更治死自己,但是我却看见我的问他们是出于天然和自爱的心。
在最近的七年间,特别是后来的五年,有一件事最使我伤心的,就是在我里面有一种蠢笨的幻想,以致心思不能安息。甚至在礼拜堂里面,也不能闭着眼睛。我好像一个葡萄园,四围的篱笆都被拆掉了,所有的门都敞开了,所以在礼拜堂里一切来来去去的人们,以及他们的行动都映入了我的眼帘。从前那吸引我往里面去的能力,现在推我到外面去了。
逼迫很重,困难很大,十字架也继续地压着我。虽然我怕我再也不能爱祂了,因为我已从快乐的境地中堕落;但是心里仍然盼望行神所喜悦的事,虽然我自己好像定死罪的囚犯;但仍然想很满意地服侍祂。有时候想到从前快乐的的光景,就偷偷地盼望它能再一次的恢复。但这样一想我就立刻被摔到无底坑里去了,在那里连叹一声气都不能。我也断定我的光景是不忠心的人所该得的。哦,我的神哪,我好像永远被你丢弃,也被人弃绝。但是后来是慢慢地不觉得怎样难受了。我变成为麻木的人一般,不止是麻木,并且是又冷又硬了。这个冷好似死的冷一样。哦,我的神啊,自从我要向己死,要全在你里活,活在你的爱里,岂知结果却是这样。
我有一个仆人,他盼望做一种特别的修道士,为此我就写信给莫舍神甫。他回信我该写信给康伯神甫,因他是在汤农地方作那种修道士的总管。所以我就写信给康伯神甫,也趁此机会,将我的困苦和不进步,与神分离等等情形告诉他,请他替我祷告。他回我一封信,真有从天上来的亮光,虽然我将各种不堪的情形告诉了他,他却说这是出于恩典,以致我难以置信。
当我心里忽然想到格尼凡的时候,很觉得害怕。难道我要去这一个背道的地方吗(住在格尼凡的人,多半是信改正教克罗文主义的)?难道我要离开本地教会,到不敬虔之处去吗?我愿意牺牲千万个生命,也不愿离弃祂的。就在那时接到一封康伯神甫的信,述说他近来的情形。他的经历和我的有些相像,此时我心里才平安。我觉得我的里面很能和他联合,因他对神的恩典有极大的忠心。此后在梦中看见一女人从天上显现对我说,神要我去格尼凡。
在一六八零年,抹大拉的马利亚生日前十天,我写一封信给康伯神甫问他有否在马利亚生日前收到我的信并为我祷告,顶希奇他在前一天收到了,第二天当他为我祷告的时候,他三次在他里面听见有话对他说:“你们俩要住在一处。”这话在他里面极有能力,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个经历,所以他十分惊奇。在一六八零年,七月二十二日,因是抹大拉马利亚生日,我已经得着脱离魂生命的拯救。当我收到康伯神甫第一封信的时候,这工作在我里面已经起首。但是好像拉撒路虽然从坟墓里出来,有了新生命,可是细麻布尚未解开。至于那一天我已完全得着了释放。复活的生命充满了我,觉得已经被高攀在一切天然之上。我现在再一次地遇见了祂,并且带着不可言喻的庄严与圣洁而来。哦,我的神哪,从前什么都被剥夺,现在再一次在你里面得着了,新的恩典是无法形容的。现在我所得着的平安完全是圣洁的,不能以言语形容的,从前我所得着的平安不过是恩赐(神的恩赐),现在所得着平安是神自己(平安的神)。
我就盼望我能享受这个快乐一些时候,岂知这个大快乐,一直不改变地使我享受。如果有人要拿我从前所经历过的一切苦楚和现在所得的快乐比一比的话,我告诉你,从前多年的苦楚还值不得现在一天的快乐呢!喜欢行善的自由并不顶广阔,后来就更广阔了。有一天有一个机会去见伯叨德先生,我对他说,我的光景有非常的改变,他正在那里注意别的东西,就回答说“不。”我也信他,因为恩典会教训我,使我接受别人的批评过于自己的看法,同时我也不觉得怎样,因我对于所有的情形都是漠然置之,只要有神的恩典就够了。我觉得有一种特别的祝福在我里面加增,各样的善事都能作,而同时又不利己,也不必预先打算什么。如果有属己的思想射进来的时候,就能立刻拒绝,我的思想非常安定。头里面也没什么搅扰。因为心里的清明,与心的纯洁,我就希奇。
康伯神甫写信对我说,神对我有很大的计划。我说:“无论是公义,无论是怜悯,对于我没有什么两样。”这时在我心的深处,仍旧记念格尼凡;但不说什么,不过等候神来指示我祂有能力的旨意。祂若要我作什么,祂就必定给我能力,并且叫我心里也很满足。只要祂的旨意给我知道,我立刻就能执行,因我时刻预备好等着祂来发命令,甚至丧命也可以。一切的十字架都没有了,我又重新看顾病人,医人的伤。神也给我能力治好医生所不能治的病。
哦!我真是无处不喜乐,看见我的神和我有无限量的联合。四福音所说的话在我的经历上是何等的真实。“无论何人因我的缘故失去生命的必得着生命;无论何人要得着生命的,必失去生命。”当我失去一切出于人的和出于神的帮助时,表面上看来,好像离神更远,因为连神的东西都失去了。岂知就因此使我不得不最快乐地进入纯洁的神自己里面去。虽然失去一切的恩赐和一切的帮助;但是得着了赐恩者。虽然在我的里面失去了知觉神的同在;但是,哦,我的神,在你里面得着了你,在你里面永不能失去,因为你是永不改变的神。哦,可怜的众人哪,你们找着了一点点神的恩赐,就以为最满意了,一天到晚就以此为享受。如果你们不再进前去追求,是何等的可怜呢!因为没有得到神的自己,就没有真实的平安,这都是喜欢恩赐的损失啊!哦,有多少的人一生都如此呢,还以为这是最高的人生呢。有一人蒙神的恩召向己死,里面受了各种的痛,天天拒绝自己向己死,而还没有进入神的自己呢!虽然说死过,虽然说完全失去自己,但是总喜欢留下一点(特别是出于神的美好的恩赐),因此就不能绝对失去自己,以致神的计划不能向他们尽量地施行。所以他们永远不能享受在神里面一切的丰满,这一个损失是今生所不能完全懂得。
哦,我的主啊!还有什么快乐是我所没有享受过的呢!无论是孤单的时候,无论是和众人同在的时候,我是何等的安谧呢!哦,我的神,你对我好像对付你仆人约伯一样。我所失去的,你加倍地赐给我,并且拯救我脱离一切的十字架!你又赐给我能力叫人人都满足。从前使我难受的婆婆,现在能对人说,我是她心所最满意的一人了。她懊悔以前的一切,对我满了赞美了。我的名再一次被称赞,里外有绝对的平安。我的心好像新耶路撒冷,预备好了等候新郎。在此不再有忧愁和叹息了,对于任何事物毫无倾向,与神的美旨紧紧地联合,自己的意志好像完全失去了。
我这一种的情形愈过愈强,直到现在,我不能爱彼恶此,凡遇到我的,什么都能使我满意。既无回忆,也无注意,除非有人问说:“你喜欢这还是那?”我在这时就希奇,因我看见在我里面无所喜好也无所拣选。我的心已经完全进入神的里面,祂如何,我也如何,好像一滴的水进入大海,就与海水同化一般。哦,合一的联合,是神藉着耶稣基督所要求人的,是神所该得的。在神里面失去他自己的人,与神的联合,是何等的强呢!
第十六章
为着一件事,必须上巴黎去。到了之后就到一个礼拜堂去,这堂很幽暗,我走到第一个听忏悔之神甫那里,我不认识他,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在那里做了一个短短的祷告,并没有向神甫说什么。但是他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是谁,是闺女,妇人,还是寡妇,但是我劝你应当行神的所指示你所当作的事。”我听了很希奇,就回答说:“神甫,我是一个寡妇,并有几个孩;,除教养孩子之外,神还要我作什么呢?”他说:“我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如果神要你行祂的旨意,就世界没有一样事情能拦阻祂的旨意。也许要你放下你的儿女,去行祂所命令你的。”这真叫我很希奇,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他说格尼凡的事;我也定意,主若需要我,我就舍弃万事降服祂。
我和我的家人很平安的住在一处。有一天,有一位朋友来到我家里;他本住在离我有一百多里地之处。他盼望到暹罗(泰国)去传道,也已经有愿在身;但在他里面有一种的感觉要他来看我。所以他来了,就将他的心事告诉我,我也觉得该将我要去格尼凡的事告诉他。所以就将我的梦告诉他,并且说:“你必须去暹罗,同时神差你来我这里,是要叫你在我的事情上帮助我。”他为此在神的面前对付了三天,又来对我说,我必须去格尼凡;但最好先去看格尼凡的监督。如果他赞成,这就是神要你去的凭据;不然就将这事放在一边。我也赞成他的意见,他就自动的替我去安那斯,见格尼凡的监督,看他们的意见如何。但是他的年纪已大,路又远;所以我就和他商量如何去法。正当这里来了两个行路的客人,对我们说格尼凡监督现在正在巴黎,这真是神特别的安排。他就到巴黎去见他,我自己也找到了机会和他谈了一会。
我就告诉他,我要到乡间去,打算用我的财物,建造一所房子,专为着完全奉献给主的人用。监督很赞成我所要作的,同时对我说:“在甲斯将要建一所新堂,并且是神的旨意。”我回答说:“我不去甲斯,只要去格尼凡。”他说可以经过甲斯,再去格尼凡。后来我到巴黎的新教堂里去见一位修院住持,她和我一谈,十分喜乐;并愿意和我共同进行我所要办的事。她是神所用的一位婢女,所以叫我心里更有把握。我想神一面能利用她的品德,一面又能用着我的财物,因为当我看自己的时候,我就不能想神能用我。但当我在神里面看的时候,就叫我看见自己越没有什么,神的计划就越能使用在我身上。我看见在我里面,没有什么特别,又想要成功特别的计划,必须要有特别的启示。所以这就使我疑惧,怕会受欺骗。因在这时,我还不顶清楚如何一步一步的随从神环境的引导,就是最大最清楚的亮光,这并不是我怕什么别的难处,因我对神的心是完全的;乃是因为怕太急躁,太热心,以致没有好好地行祂的旨意。因此我就去和马丁神甫商量,他没有肯定的话回答我,只说多祷告,后来看明是神的旨意时,再写信通知我。伯叨德就来对我说,我所要办的事是出于神的,因他觉得要将他自己奉献给神,神需要我来帮助他。我就回到家里安排了一下,本来顶爱我的孩子们,住在一处,心顶满意;但是一切都交给神,来行祂的旨意。
我从巴黎回来的时候,我将自己完全交给神手里。我定意不照自己的意思来成这事,也不阻止这事,只随着神所引导的来做。我作一些古怪的梦,预示我将来有十字架,逼迫与苦难。
有一次在梦中看见一只兽在我的旁边,好像是死的。我想这兽就是人对我的忌恨,好像死去了一些时候的。我就将它拿起,它就挣扎着要咬我。我立刻将它摔在一边,但是我的指头上,已满了尖处如针的刺了。我就来到一位熟识的人那里,请她将刺拔出来,但是她反而将刺更推到肉里面去;她就走了。后来来了一位满有爱心与美誉的神甫(他的面容至今犹能想像得起来,虽然没有见过他,却信在未死之先必得见他),他用钳子,钳住了这兽,那时,在我手上的刺了就自然地掉出来了。后来我就走进一个地方,这是我从前所走不进的地方。在我所到的一所荒废的礼拜堂的路上,污泥几乎满腰。但是我走过了这路,一点都不沾染。在后来的记载中,能够很容易地看出,这梦所指的是什么。
我在这里述说到梦,也许是叫你希奇的。其实我是出于忠心,因为我已经应许凡到我心里来的意念,一样都不灭去,件件都述说出来。梦是神所用的,藉此将祂的意思启示给忠心的人,作他们将来要遇见的事的预兆,所以在圣经上常提及奥秘的梦。这梦的特点是:
(一)使你确实知道梦是奥秘的,但到了时候必成为事实。
(二)虽然其余的梦都会忘记,但这一个是难得忘记的。
(三)每一次想到这梦的时候,就叫你对这梦的实现更有把握。
(四)当你从梦中醒起来的时候,大概叫你觉得一种神的膏油或味道在这梦里。
我从信主的人中间,收到不少的信。有的离我很远,他们彼此相隔也很远;但是都是同样说我该出去为主工作,并有人提到去格尼凡的事。有的告诉我该预备好去接受十字架与逼迫;有的就说,我该去作瞎子的眼睛,瘸腿的脚,残废人的手。
在我家里的神甫就怕我会受欺。但是马丁神甫却写信给我说经过了多次祷告之后,他知道神需要我到格尼凡去,并将一切都献上给神。我回答说这大概是神要我将我的财产献上作为建设那里房子之用。他说神不是要我属世的东西,乃是要我的自己。同时,康伯神甫又来了一封信说,他确实知道神要我去格尼凡。他们两位神甫相隔有千多里之遥,而所说的相同。岂能是偶然哉!
当我心里十分有把握这是神的旨意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作痛,因我要离弃我的孩子们了,我的心里也就疑惑起来了。哦,我的神,如果我倚赖自己或别人,就像倚靠芦苇一样,怕不能行你的旨意了。但是我只投靠你,我定规去,不管人如何非难我,因为我们根本不懂神的仆人如何受对付,不懂如何听从神的命令。我也十分相信,子女一切的教育,神必定会负责看顾。
当神要我舍去一切来侍奉祂的时候,家庭的捆绑反而更有力量,好像分不开似的。因为婆婆待我实在太好了,恐怕亲生的母亲都不能过之。我只要稍为有一点病,她就要难过。她说,她极尊重我的品德。我相信她的改变是有原因的,就是有三个人曾向我求婚,他们的家境等等都比我好,但是我都拒绝了。为此事她责备过我,可是我并不回答一言。因此她就怕她对我那种无礼的待遇,会使我萌出再嫁的念头,藉此脱离她的虐待,若是这样她知道孩子们必定要受苦,所以现在她在凡事上极力地优待我。
我害病很厉害,婆婆在我床边一直陪着我。她许多的眼泪证明她的心实在爱我。我很受感动,爱她犹如亲生的母亲一般。她已经衰老,我怎能离开她呢?那个使女本来一直是作崇的,但现在特别和我要好,到处称赞我,服侍我分外的殷勤。她也求我饶恕她在已往使我受苦的过错。后来她与我分别之后,就因忧郁而死。
在修道院里有一个修女,同屋的人都以为她疯了,她们将她关锁起来。凡去看她的人,都以她为疯子;但我晓得她是一位敬虔的人。我就去看她,觉得她是在那里寻求清洁,灵性的清洁。我对住持修女说,不该将她关锁,同时也不该让人去看她,只让我来看顾她。后来我找到她最痛心的一件事,就是别人以她为疯子。我就劝她该忍受这个,因为主耶稣也被人看为疯子呢。这一来就叫她顶安静,因为神要洁净她,所以使她与一切所爱的东西都分开了。最后,就是她经历了各种苦难之后,住持修女就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我看得不错,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像疯子并且实在是洁净了。这就是我有辨别诸灵的恩赐的起头。
一六八零年的冬季,是这些年来最长又最冷的一季,因此年成也没有丰收。这正是我施舍的机会到了。婆婆也愿意与我一同作施舍的事,我们在家里分送出去的面包,每礼拜有九十六打,还有私下送给那些穷人的比这个数目多得多。主真是祝福了我们,虽然这样的施舍,我的家并不因此受损失。丈夫未死之前,婆婆曾对他说,我们家必要因我太会施舍的缘故被拆毁。因此丈夫就吩咐我,凡我一切所用的,都得记在帐上。他的意思是要知道究竟施出去的有多少。这真是使我为难,因我结婚已十一年未尝如此行过;更难的就是怕真正需要的穷人得不着帮助了。但我服从了丈夫,施舍却仍然照常,一点都不减少,而同时所费的却不多。这就叫我十分惊异,真是神在这件事上显出的神迹。
世上有多少的耗费,如果能用得合适的话,就有多少的贫人能得着温饱呢!并且施舍的,也不至于短少,因神会更多的赏赐给他们。
丈夫死了之后,我正在大试炼中过生活(试炼是在丈夫死前三年起,一直继续到死后四年止)。有一天(这时我正在乡间)我的佣人来对我说:“在路上有一位兵士快要死了。”我就要他将那位兵士带到家里来,在我家住了十四天之久。他害的是痢疾,看见的人是会作呕。家里的人,虽然乐意帮助他,可是谁都不敢接近他,所以只得我自己去看护。当我去洁净他所用的器皿的时候,那一种臭味,几乎使我昏过去,因为一生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恶臭。我常常用一刻多钟之久的时间去当心地洗刷。有时候好像心都要提上来似的,气味实在难闻;可是我从来没有停止去看护他过。虽然有时候我也曾接受别的患疮病人在我家里住,但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这人接受圣礼之后就去世了。
最使我心里作难的,就是放不下儿女们。特别是小儿子,我爱他是有特别的理由的。因为他一直倾向善的一方面,他的一切都合我所盼望于他的。所以我想若将他交托别人来教养,就是一个最大的危险。我愿意将女儿带在身边,虽然她常常害病,但是她已快快的复原了。但主和我联合的关系,永远胜过血肉的关系;我与主的结合,使我弃绝一切来跟随主。主若喜欢,就任何的地方都能去。虽然在未去之先常有疑惧,但既去之后,就永不疑惑祂的旨意了。福音书里曾应许舍去一切而爱主的人说“今世百倍,并且还要受逼迫。”我岂不是得着百倍的吗?我的主,你已完全得着了我,在患难中你使我坚固不摇动,在四围的风潮中使我有完全的安静。你也使我在囚牢里有宽大,自由,与说不出的喜乐;时候若没有到,我并不想脱离这囚牢。因我爱这锁链,什么东西对于我都没有两样。我没有自己的意志,只为神的爱与神的旨意,因神充满了我。
至于和新天主教人(New
Catholics)同工,也没什么不可;虽然没有什么顶大的兴味,我却愿意和他们来往。我正渴望能将得救的人加进去。神也在我未离开此地之先救了几家人,其中有一家共有十一个人。康伯神甫也写信劝我利用这机会救人,但是没有对我说要否和新天主教人来往。愿神管理一切的事情。
有一天正在那里思念我所要做的事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信心动摇了;心里很怕,以为自己错了,同时又有一位在主里的人说,我的计划是出于急躁的;这就使我更惧怕。我正有些灰心,我打开圣经一看,看见下面的话:“你这虫雅各和你们以色列人,不要害怕!耶和华说:我必帮助你,你的救赎主就是以色列的圣者”(赛四十一章十四节)。又看到“雅各啊,创造你的耶和华,以色列啊,造成你的那位,现在如此说:你不要害怕,因为我救赎了你,我曾提你的名召你,你是属我的。你从水中经过,我必与你同在,你趟过江河,水必不漫过你,你从火中行过必不被烧,火焰也不烧在你身上”(赛四十三章一、二节)。我已经有顶大的胆量能去了,但还不知道要不要和新天主教人住在一起,所以我必须要去与盖纳姊妹相商,因她是巴黎新天主教人中顶有高位之人。但我又不能去,因为若去见她,就要妨害我的行程。故此她虽然不愿,只得定意来见我。
过了四天,她并不将她的意思告诉我。末了她对我说,她不愿与我同去。我听了之后,心里很希奇,因为我心里本想神能用她的品德来弥补我的缺点;并且她所说的理由全是出于人的意思,一点没有神的恩典。她这样说叫我有些疑惧。我将自己退回到神里面,有了新的勇气,就对她说:“我本来不是因你而去的,所以现在虽然你不去我仍得去。”这话就使她希奇,因为她想她不去,我也一定不会去的。
第十七章
我到了巴黎,进入新天主教人中间,在那里神用神迹将我隐藏起来。他们请证人写好关约,当证人读关约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厌恶,叫我不能签字。这就叫证人希奇,更使他希奇的,就是盖纳姊妹也来了,对他说毋需立关约的话。我藉着神的帮助,样样事情都办得很好,写的信都是出于神灵的感动,这是我以前所没有的经历。
我带着一个女儿,两个婢女动身,乘船出去。虽然有时候也乘骡车,但没乘马车;所以若有人要到马车中去找我,就找不到了。我现在去米兰候船。
在船里的时候,我的女儿一直在那里用灯心草纸作十字架。她就作了三百多个十字架,堆在我的头上和四围,我也让她这么作,因为这并非无意识的。在我的里面,也确实的觉得我去必定要遇见顶多的十字架。盖纳姊妹看见别人不能禁止她不将十字架堆在我身上,就说:“这孩子所作的恐怕是有意思的呢!”后来转过来对她说:“我的小宝贝,请将十字架给一些我好么?”她回答说:“不,这都为着妈妈的。”但是因着她求讨的缘故,说给她一个,后来再继续地堆在我的身上。此后她要了些花,将花编成一个花圈,放在我的头上,说:“十字架之后,就要得着冠冕,”这一切我都暗暗地羡慕着。我将自己奉献给神,放在神纯洁的爱里,好像一个祭物,愿意为神舍命。
在我未去之先,有一位朋友告诉我一个异象是关于我的,他说,他看见了我的心的四围都是荆棘;主在中间非常喜欢,荆棘似乎要将我的心刺碎,可是事实反叫这心更美丽,主也更欢喜。
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这是在新奈的一个小城离巴黎约四十八里)我遇见一位神甫,这就是神藉他引导我爱神的那一位。他很赞成我为着神的缘故,放下一切;但是与新天主教人来往,是不合宜的。所以他说,他和我所受的引导,是二不相合的。他又警告我说,要当心,不要将实行里面道路的事给人知道;不然就必受逼迫。但是神既然看受苦为最好,就是我们要想隐藏,也是无用的。所以我们一直定意依靠神。
在巴黎我将所有的钱,都给了新天主教的人,连一分钱都不留下,乐意贫穷,像主耶稣一样。我从家里带来一共九千元钱;六千元是借给他们的,后来还给我的小孩们用,三千元是送给在那里的姊妹用的。我为自己一点都不留下,也不觉得什么。我反而因贫穷,叫我在主里更富足。我没有箱子,也没有钱囊,不过只有一点点布衣而已。但那逼迫我的人却说,我带来的东西很好,并且随意浪费,分给康伯神甫的朋友们,岂知这些全是捏造的话。我一分钱都没有了。但到安那斯的时候,有一个苦人向我求讨,我只得从我的袖子上将钮扣摘下来给他。还有一次,我就将手上的结婚戒指(就是与主结婚的戒指)给了穷人。
在米兰时,我与盖纳姊妹分手了。我带着小女和几位不相识的姊妹同行,行程很长,夜晚不能安睡,身体非常的累。小女只有五岁,每晚不过睡三个小时,却也没害病。若在平时,只要有这一半的疲乏,我就要害病了,而这一次特别蒙主保守。在车上我和主有深密的交通,且是别人所看不出的。在极危险时,我显出喜乐来,以致大家都得着安慰,我唱着喜乐的歌,因我已脱离了这个世界。神保护了我们好像日间的云柱,夜间的火柱一般。在赖红与谦裴之间,我们经过了一极危险的地方,因为我们的车子破了,人都被抛出来,只要早一点遇险,就我们都无活命了。
在一六八一年抹大拉马利亚生日的前一天,我们到了安那斯。第二天格尼凡的主教在勿兰塞斯的墓旁给我们行圣礼。
在那里我和我的主更新了我们的婚约,因为年年此日我必如此行。
就在那天,离开了安那斯。第二天到了格尼凡,在一所法国人的住宅里祈祷。和神交通时,心里很喜乐,神与我的联合,有特别的能力。当晚我们到了甲斯,进入我们所住的屋子,屋内正是“家徒四壁”,应用的东西都没有。但是格尼凡的主教,还以为设施很完备。后来我们住在姊妹们的家里,她们很好,将自己的床供给我们用。
有一件使我最痛心的事,就是看见我的女儿瘦得骨瘦如柴了。我很盼望能将她带到汤浓乌斯林人中间去;我看见她,忍不住在暗中哭泣。我告诉他们这意思,但他们尽力拦阻,虽然看见我的女儿只有皮和骨了,但是他们的心却像铁石一般。因此我写了一封信给康伯神甫,求他来看我们并商量这件事。等了几日音信全无,我也就退回到神的旨意里去了。
主怜悯了我们,格尼凡的主教写信去请康伯神甫快来安慰我们。我一见康伯,觉得有一种里面的恩典──我称他为“交通”。这一种“交通”是我和别人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在他的里面流出一种恩典的能力,到我的深处;从我的里面也有同样的东西流入他里面。这好像恩典的热潮流来流去,并且流入神无限的大海里去。这是一种纯洁神圣的合一,是神的一种功用,在我们里面彼此加增。这一种联合,能免去一切的软弱,一切属己的喜好。这能使人在背十字架与受苦时喜乐。不止自己背十字架时喜乐,并且看见别人背十字架时也能喜乐。这种联合,毋需身子的同在,只要二人都与神联合,就够了。我和别人从来没有这一种的经历;也从来没有听见过相同的经历。但是我一点不疑惑这必定是出于神的,因为这经历能吸引人深深地进入神的里面,能除去一切痛苦,能给最深的平安。
他劝我带女儿到汤浓去,在那里使她得养息。后来我将如何不喜欢新天主教里面的事,告诉了他,他说最好住在这里,可是和他们不要有什么关约,直等到神的安排启示之后,再作商量。
我每晚半夜总是醒过来,醒的时候就说:“我的神啊,我来为的是要照你的旨意行。”这时的交通,是最纯洁,最透彻,这样最有能力的恩典的交通,是我前所未曾经历过的。我从半夜祷告起,到早晨四点止,一直与神有最甘甜的交通,第二晚也照样做。
第二天康伯神甫来对我说,他确实知道我是一块石头,神要用它作建造大厦的根基的;至于怎样的建筑,谁都不知道。神要在今生用我,或在新耶路撒冷时用我,只有神知道。这石块不是磨光的,乃是锤出来的。神已经给我有石头那种的品质,──坚硬的,退避的,无知觉的,在祂的手下,能忍受各样的艰难。
我带我的女儿到汤浓乌斯林人的中间,女儿特别喜欢康伯。她说:“他是一位好神甫,是由神那里来的。”在这里我遇见一位格尼凡的隐士,人称他为安斯伦(极圣洁的人)。神当他十二岁的时候,就用神迹召他到此地。他到十九岁时,就在圣奥古斯丁作隐士。他和他一位朋友住在一所小茅舍的里面,除与礼拜的人见面外就不见他人。在这茅舍里,他已经住了十二年之久,他不吃别的东西,只吃一点用盐调和的豆羹,有时也吃一点油,一礼拜内吃三次面包与水。他永不喝酒。在二十四小时内,大概只吃一次东西。他穿的是毛衣,并睡在地上。他的生活是一直继续祷告,并且极其谦卑,神藉他行了不少明显的神迹。
这隐士知道神在康伯与我的身上有计划,神也指示他看见有奇异的十字架在那里等着康伯和我。我们俩是神所定规用以助人灵魂的。